此時稍慢一步的黃蓉正好回來,甜甜笑道:“七公,别急呀,您救人的工夫,我和靖哥哥能去捉兩三條魚呢!”
洪七公不鹹不淡的哼了一聲,這才進了屋去看被郭靖置于床上的人的情況。
五官平庸,身材瘦小,身體冰涼,渾身被泡的發白,已經是一點生氣都沒了。
他伸手翻轉過來那人纖細的手腕,發現肌膚白皙細嫩與臉上蠟黃粗糙完全不同,心裡頓生疑惑,眉頭微微皺起,随即三指搭在了他的腕心脈搏處。
“七公,怎麼樣?他還有救嗎?”郭靖小心翼翼的問道。
洪七公擡眸注視了片刻昏迷的人的面容,不動聲色的微微勾起唇角,悠悠收回手掌,又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的模樣:“死不了,隻是泡在河水裡太久,一時寒氣入體。”
黃蓉眼眸一亮,稱贊道:“不愧是七公!不僅武功高強,還會醫術!”
“跟你爹相比,我算會什麼醫術?隻是識得一些脈相。”他冷哼一聲。
“嘻嘻。”
郭靖卻念着寒氣入體幾個字,問道:“那需要我現在去鎮上買藥嗎?買哪些藥呢?”
“等你買完藥回來,他就要凍死了!”
“啊?那怎麼辦?”郭靖困惑的拍了拍腦袋,随後噢了一聲,在洪七公疑惑的注視下手伸向了他的腰帶。
洪七公一把抓住他欲給人寬衣解帶的手:“幹什麼?”
郭靖呆呆的說道:“我想着既然是受寒,那當務之急應是先幫他換下這濕漉漉的衣服吧,我剛好還有一套幹淨的可以讓他換上。”
洪七公抽搐着嘴角,抄起身邊的打狗棒毫不留情就敲上他的腦袋。
“蠢蛋!”
“七公,你好端端的幹嘛打靖哥哥嘛?”黃蓉哪裡能懂洪七公這突如其來的愠怒,立刻維護起郭靖來。
“他呀,有好心,但一不留神就會幹蠢事,”洪七公立刻驅趕兩人,“出去出去,都給我出去!你們待這兒礙事又礙眼,出去給我燒盆炭火送來。”
“噢。”
兩人出了門去,屋内便隻剩下洪七公和昏迷的瘦小男子,他俯下身子仔細瞧着這張尋常到毫無看頭的臉,卻根本瞧不出什麼破綻,于是伸手探向他的脖頸處,才摸出一點不對勁之處。
莫名而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他托着“他”削瘦的肩将其扶起,随即坐在身後,雙手抵在冰涼潮濕的背上,潛心輸送起真氣來助“他”運轉周身。
不消片刻,原本濕透的衣物竟全都幹了。
郭靖抱着大炭爐進來的時候,發現那人的貼身衣服已經全部被洪七公的内力烘幹了,心裡還納悶着,何必要用内力呢?直接換身衣服不是更簡單嗎?
可他如何能想明白呢?
放下炭爐,屋内的溫度很快高了許多,見洪七公還在潛心運功救人,便默默地退了出去,順帶着關上了房門。
從廚房端水出來的黃蓉見郭靖安安靜靜的守在門外,便忙問道:“靖哥哥,怎麼樣了?”
“我見七公正在使用内功為他療傷,想來應該是可以放心了。”
黃蓉知道眼下不便打擾,便将水壺置于一旁,也随他坐在門口,說道:“七公内力精純,雖說直接用來救人是浪費了些,但這已是眼下最快的法子了。”
郭靖剛想點頭表示認同,卻又見她嘻嘻笑道:“不過七公醫術還是不如我爹爹,若換作我爹爹在場,肯定有更對症下藥的法子……”
恰好此時,門由内打開。
“叫你們失望了,你爹爹他不在,此刻是我這個老叫化在救人!”
黃蓉悻悻的笑,連忙賣乖抱着他的手臂,甜聲撒嬌道:“哎呀,七公……隻要能救活此人,七公在我心裡就已和我爹爹一般高大了!”
女兒維護偏心父親多麼正常,可若是被人當場逮住卻還是有些尴尬,郭靖見這幅場景隻會樂呵呵的傻笑。
洪七公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見他不知是傲嬌還是真不悅,黃蓉擔心他一氣之下不再教郭靖降龍十八掌了,立刻讨好似的将水壺拎起倒了杯水出來獻給他:“七公,您救人受累了,來,喝口水休息一會兒吧,我叫靖哥哥給您捏捏肩捶捶腿。”
洪七公瞥了她一眼,如此快的認錯速度,他已可以想象出這小丫頭平日是怎麼哄她親爹的。
“傻小子可以來伺候伺候我,你呢,現在趕緊去廚房煮一碗粥,或者什麼易消化的食物。”
“怎麼?”
“屋裡頭那人在水裡泡了好幾天,不僅寒氣入體,想來也該餓得不行了,晚點他醒來,你給他喂點食物。”
“蓉兒待會兒還得為我們做晚飯,也累了一天了,還是讓我去照顧他吧。”
洪七公瞪了呆頭呆腦的郭靖一眼:“你做事毛手毛腳的怎麼照顧人?讓小丫頭去。”
“行,我聽七公的,便由我來照顧他吧。”黃蓉笑嘻嘻的點頭答應。
好難受。
身體一陣冷一陣熱,仿佛置身冰火兩重天,一會兒熱的全身在被烈焰灼燒,一會兒冷的身體不由得打着寒顫。而這,還是随着那一股溫暖的真氣注入體内,在身體各穴道流轉喚回細胞活力後才擁有的感知,原本泡在水中太久已經凍得毫無知覺了。
黃蓉将火炭挪近了些,就放在床下,無論床上人是冷是熱,她都強迫蓋好被子保溫,然後才用打濕了的毛巾替那人擦拭額間、耳後和脖頸的汗珠。
直到天黑,黃蓉炖煮的魚粥都放冷了,床上的人還是沒醒,依舊縮在被中瑟瑟發抖,渾身戰栗,時不時呼出痛苦的呻吟。
“七公,你不是說他晚上會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