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按住心口的位置,竟聽的一顆心砰砰直跳,她對箫曲本無了解,卻也仿佛身臨其境般悠遊了一回,着實令人稱奇。
“如何?”黃藥師放下玉箫,擡眸凝視她。
馮蘅歪着腦袋陷入了思索,她自然知道這首曲子完成度是極高的,技藝純熟無可挑剔,但若要稱贊的話,一時之間卻想不到合适的話語,隻因她對這種樂器着實不通,若是琵琶或者琴瑟,随随便便也能詠出詩詞來,關于箫的,合适的有哪些呢?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箫?咳咳……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不行不行,太俗氣了,而且肉麻。
思考了片刻,她對視回去:“好聽。”
大概沒想到會是這種敷衍的回答,倒讓他忍俊不禁了:“看來阿蘅不通音律。”
馮蘅啧啧了兩聲,搖搖腦袋,正經道:“非我不懂音律,最多是不通箫而已,而且,對于演奏樂曲來說,最高的贊譽不就是好聽麼?廚子做菜不也圖的是一句好吃?難道還要一一說出好在哪兒?那就不叫稱贊,叫恭維了。”
黃藥師知她歪理多:“詭辯。”
她笑道:“曲高而和寡,島主大人就當是自己境界太高,我等凡夫俗子跟不上罷!”
他搖了搖頭,不予置喙。
馮蘅見他摸着玉箫陷入沉默,心裡一動,清咳了兩聲,沉聲吟道:“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裡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将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她邊吟邊用餘光留意着自己的反應,黃藥師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知道她突然念詞也不過是為了那最後一句,忍不住露出笑意,話語卻故意刻薄:“自作聰明。”
馮蘅也笑了:“聰明可不是我的功勞,這可是‘受之父母’的才能,反正呢,我就當做是島主大人誇我的話收下啦!”
夜越深,星辰與月卻越發明亮起來,湖心亭裡,掃過的晚風無不攜帶着湖面的一絲涼氣,幹了的發絲愈發輕盈,随意舞動,淩而不亂。
她習慣性的伸手将碎發攏于耳後,無意間瞥見他怔怔的望着自己,心下頓感奇怪,問道:“怎麼了嗎?”
黃藥師從她白皙的側臉和脖頸處移開了視線,若無其事的回答:“隻是覺得你突然間有點女子的模樣了。”
“什麼嘛?我本來就是女孩子啊!”馮蘅鼓着小臉,頗為不爽的辯解,隻是性格野了點,又不是真的成了假小子。
他沒再理會,站起身來:“回去吧,早點休息。”
她突然想到什麼,也跟着起身,卻是上前拉着他的袖口,巴巴的望着他說道:“島主大人什麼時候方便抽出點時間教我音律嗎?不對,讓我識懂曲譜就可以了。”
“怎麼?”他挑眉道,“要做我‘瑤琴知音’了?”
馮蘅被他調侃的面上一紅,急忙解釋道:“才不是呢,隻是想學而已,而且,我自己會樂器的好嗎?”
見他遲遲不肯松口,她不自覺的用那隻扯着他袖口的手輕輕晃了晃,聲線軟糯了起來:“島主大人允了我吧?我會是個乖學生的,好不好?”
她的聲音本就清甜,加上這無疑流露出的軟意與嬌态,無論是誰都會心生憐惜,黃藥師自然也不會例外,心底已是柔軟一片。
“嗯。”
馮蘅喜出望外,表達興奮喜悅的方式竟是跳起來擁抱了一下他,雖然隻一秒就放開了。沒做停留轉身跑進了小竹樓,隻有那裹着濃甜的嗓音還留在空氣裡:“島主大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