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知看着姚故淵半晌,才問:“你的人……?”
“嗯,他至死想要嚴家洗脫冤屈,那本王便幫他一把。”姚故淵嗓音很輕很輕,無限殺機被隐藏在身後。
沈南知“嗯”了一聲。
嚴子穆窮極一生想要嚴家洗脫冤屈,他耗費時間心力,卻又在該狠心的時候心軟了。
“師父那心聯蠱或許隻是餘力,并不是真的第二次種下心聯蠱。”
他知道國師救了自己一命,所以在大曆要求他的時候,默默換了蠱。
“但鎮西關那邊還沒有消息,應該不會有什麼差池。”
姚故淵看着沈南知一直沒動的右胳膊,微微皺起眉來,擡起手來,輕輕觸碰了下他的肩膀。
“嘶……”
沈南知猛然皺起眉,看着姚故淵沉沉的目光,心虛道:“我沒注意……”
“回去再說。元風,去準備藥酒。”
“是。”
……
鎮西關雖然說是易守難攻,但是在火.藥的強轟下,卻也沒什麼易守難攻。
巨石落地和火.藥轟炸的下,整個鎮西關一片狼藉,時不時有越過城牆的火.藥彈,炸的一片狼藉。
“将軍,百姓已然全部撤退!”
“好,讓有傷殘的士兵先行,退守到泫西關。”
“是!”
奚遠山握緊長槍,心裡頭迅速盤算着,目光忽然落在城牆下,忽然打開的城門上。
“怎麼回事?!是誰在開城門?!”
奚遠山皺起眉,冷冷看過去。
這種緊急時刻,忽然開城門無異于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去,奚遠山大怒,目光死死盯着那忽然如流水一般走出來的将士。
他知道,那是原本從屬于鎮西關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們身上都穿着統一的服飾,毫不猶豫沖向戰火之中。
奚遠山緊緊皺起眉,雖然他們對着敵人,可這樣下去,鎮西關必然損失慘重,那麼以後的戰争怎麼打?
他本來計劃着,先退到泫西關,待重整兵力再奪回鎮西關。左右百姓已經撤退完了,其餘的都可以重新再來一次。
“今日就要那皇帝知道,嚴家是被冤枉的!”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那些人也同時振臂高呼,“嚴家受冤,還我清白!”
“擾亂軍心,他們瘋了嗎?!”
奚遠山瞳孔驟縮,本來安排好的退兵計劃被徹底打亂,所有人一時之間亂了陣腳。
“轟!”
巨石猛然砸落,呼聲湮滅于戰火之中,卻深深刻在所有人心裡。
“所有人除傷殘先行,其餘人,死守鎮西關!”
本來殘破的城牆再次站滿了人,弩箭被再次搭了上去,奚遠山幹脆孤注一擲。
若他退了,隻怕明日軍中便會傳出“是因為皇帝冤枉了嚴家,才讓嚴家喪心病狂到引外敵入大淵。”的念頭。
“大淵國土,寸步不讓!”
憑借着一個念頭,剩餘幾萬士兵無一退讓。他們撐着殘破的城牆,靠着明顯有差距的武器裝備,任烈火在城牆燃起,憑軍旗撐到現在。
不知持續了多久,對方的攻擊怎麼也打不盡一般,車輪戰下,很快便熬不住了。
奚遠山咽下喉間的鮮血,耳邊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他撐着僅剩的石牆,握緊手中的弓箭。
張弓搭箭這個動作,他往往複複做了上百次,到最後手腕麻木了,眼前幾乎都是黑的,心口鈍疼。
守不住了嗎。
要受不住嗎?
奚遠山想,沉重的馬蹄聲他聽不見,遠方不知道是誰的呼喊他也聽不見。
他隻知道,他作為将軍,不能退。
可是手腕疼到麻木,四肢也漸漸無力,五感也在慢慢散失。
是力竭還是他們也給自己下了毒?
奚遠山用力搖了搖頭,費力去聽着。
“援軍!是援軍來了!!”
援軍?哪裡來的援軍?
“錦熙軍元月,奉王爺命令,前來支援!”
爽朗的女聲和整齊嚴肅的馬蹄聲響徹整個鎮西關,變化往往隻在一瞬間,奚遠山剛想明白錦熙軍是姚故淵暗中培養的軍隊,剛想明白他們來了,那麼勝利是必然的,便心口一陣尖銳的疼痛,一口血猛然吐了出來,整個大地朝着自己貼近。
“奚遠山?!”
是他嗎?
奚遠山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想法,下一刻,黑暗便席卷了他的視線。
元月一身勁裝,黑衣飒飒,手握長槍,眯着眼看着遠處的大曆軍,勾唇一笑,“太久沒練手了,今日便陪你們玩玩!”
“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這裡是大淵,不是你們大曆能撒野的地方!”元月橫槍縱馬,聲音足以讓每個人都聽到,“錦熙王可不是那無能的皇帝,你們從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