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餓醒,沈惟一砸吧着嘴想吃東西,手摸上沈沛白臉龐,剛想叫醒,又怕被嫌棄還會趕他出房間,癟着嘴,暗自委屈,肚子都開始咕咕叫。
沈沛白覺淺,尤其阿娘囑咐過他小孩子夜晚容易生病,或者有其他不适,把沈惟一帶回自己房間後,夜間稍後風吹草動沈沛白都會醒,沈惟一剛摸他臉時他就醒了,聽見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和憋屈着的細小呼吸聲,起身點燈,拿出早早備好的點心喂沈惟一。
沈惟一還氣着呢,一雙眼睛紅腫無比,無聲接過點心低頭吃着,一言不發。
許久,忍不住問:“以後會有别人跟爹爹一起睡嗎?那我睡哪兒呢?”
沈惟一聰明,明白沒有翠翠也會有其他人。
沈沛白整個人愣住,緩了一下才道:“我不娶妻,不會有别人。”
“娶妻就要睡一起嗎?”沈惟一嘗試理解這個陌生的詞彙,“如果非要娶妻,能不能娶我?”
“瞎說什麼呢。”沈沛白擰眉,愁雲滿面。沈惟一不依不饒道:“如果非得娶妻,娶我不行嗎?”
“不行。”沈沛白義正言辭道,“你是男子,等你長大了,會娶别人,你還叫我爹爹呢,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
“那我阿娘呢?”沈惟一反問,“我沒見過阿娘,我是你生的嗎?”
要怎麼解釋這個問題呢?沈沛白耳尖泛紅,覺得有些尴尬。
沈惟一又問:“我是你生的對不對?”
沈沛白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當然不能說是,男子怎麼可能生孩子,況且沈惟一來的那年他九歲,這個年紀也不可能當爹。
也不可能說不是,依沈惟一性子,隻怕要問個底朝天,連在哪條路上撿到的他、他阿爹阿娘又為何不要他都得問清楚。
沈惟一重複問了一遍:“我是你生的,對嗎?”
沈沛白耳尖通紅,低聲含糊地“嗯”了一聲。
沈惟一明顯松了口氣,吃點心都更喜歡,還拿起一塊兒完好無損的遞到沈沛白唇邊要喂他,“爹爹吃。”
沈沛白渾身不自在,不敢看沈惟一堅信不疑的眼,接了點心偏頭道:“今晚的話不能告訴别人,阿爹阿娘也别告訴,隻能你和我知道。”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是你生的。”
聽這無比惋惜的語氣,沈惟一巴不得現在就出去告訴沈家所有人,他是沈沛白生的。
沈沛白苦惱道:“不能說,說了你就不是我生的了。”
沈惟一捂嘴震驚,眼裡滿是恐慌,狠狠搖頭,“不說不說,誰也不說。”然後低頭趴在沈沛白肚子上,小手來回摸着,輕聲叫:“爹爹……”
沈沛白面色複雜。
沈惟一,但凡入學學習一下呢?
清州又迎來雨季,煙雨朦胧時撐着油紙傘走在沈家後院兒,繡花鞋沾了水,回屋時第一時間換下,翠翠抱着拿沈家銀子買來的書,趴被窩裡邊看邊傻笑。
銀棠回屋取東西,掀開被子撓她癢癢,“大清早的傻樂什麼呢?今日不去伺候小公子了?”餘光瞥見書上内容,大吃一驚,連連後退,“你,你怎麼看這種書!”
“噓!”翠翠跳下床捂住銀棠的嘴,生怕把别人引來,剛進沈家,她可不想被人背後說閑話,“這是要給小公子看的,他不讓我碰。”
銀棠碰碰她肩膀,開玩笑問:“你不是說你了解挺多嗎?怎麼小公子不讓你碰?”
自沈惟一哭着要她離開沈家,沈沛白就下令要她搬出離他最近的房間,來了後院兒,與銀棠住一塊兒,她與銀棠年紀相差不大,人美,嘴又甜,兩人一見如故,說了半夜的體己話,關系甚好。
“那當然。”翠翠攬過銀棠肩膀,故作傲嬌,“了解的不多,沈夫人會招我來伺候小公子嗎?”至于為什麼不讓碰,翠翠也有些苦惱,書裡說了一開始都會害羞,慢慢的就會習慣,這一點倒是好搞,小公子脾氣好,她有把握教會小公子,隻是惟一公子不好搞,她都有點怕沈惟一恨她。
翠翠向銀棠取經,笑嘻嘻問:“惟一公子平日裡喜愛什麼?姐姐比我先來,肯定一清二楚,告訴我呗,晚上我也教你點新東西。”
銀棠也笑道:“你以為惟一為什麼那麼黏人?人家童養夫呢,正宮的地位,豈是你随便點東西能賄賂好的。”
童養夫!翠翠大為震驚。
“不過小公子有意瞞着,大家也都不敢跟惟一說,你可别去說漏了。”銀棠擺擺手,“我回後廚了,今日還不知道惟一去不去搗蛋,我得在他去之前把該做的事都做完。”
“别呀姐姐,再幫幫我。”翠翠抱着銀棠胳膊撒嬌,“這書我快看完了,你幫我給小公子送去呗?”
聽說那小家夥一直住小公子房間,翠翠都不敢靠近,這下知道人家正宮的身份,更加不敢過去,怕真惹惱了沈惟一被趕出沈家。
銀棠慌亂擺手,出聲拒絕,“這我可不敢去。不過你也别太擔心,小公子對待惟一,那就是當親兒子養,惟一不是壞孩子,頂多生幾天氣,不會真趕你離開。”
話雖如此,翠翠仍舊畏懼,下午拿衣料擋着書籍腳步飛快,到沈沛白書房門口時把書交給宋銳轉交,宋銳問了句這是什麼,翠翠紅着臉不吱聲,強裝鎮定說教學用書。
安靜的書房偶爾響起小風車被風吹動的呼呼聲,沈惟一鼓着嘴不間斷得吹,吹累了,手腳并用挪到離沈沛白更近的位置,抱着沈沛白胳膊枕上去,用手轉動小風車,舉高了迎着明亮光線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