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觸感瞬間從指腹傳來,平安輕輕摩挲簪端,這熟悉的形狀,是那根栀子簪無疑了。
“怎樣?喜歡嗎?”
“喜歡。”平安點頭,良久,她終是好奇出聲,“你哪來那麼多錢?”
說起這個,木頭十分得意,他撣了撣身上的灰,笑道:“那還不得虧你夫君聰明伶俐口若懸河,三兩句就将價格砍下。”
平安無奈地替他理了理衣領:“那你花了多少?”
木頭挑眉,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文?”平安瞳孔微縮。
“正是。”木頭挽着她的手,笑着接過她手中的涼水,咕噜喝上一大口。
這樣低的價格,看來不僅僅銀不純,心也不太純。現在一兩銀價值一貫六錢,那簪子雖輕,可好歹也有些重量,三百文怕是連本錢都難賺回。
這簪子若是外邊用了層包了銀都算店家有良心,平安想了想,錢也花了,終歸是木頭的一片心意,她指責也無用,反而會讓兩人徒增嫌隙。
隻是她難忍心中好奇:“你哪來這麼多錢?”
“之前娘子給我的兩百文我沒花,村裡龍舟得了彩頭,村長給咱一人分了點錢。”
平安輕輕颔首,詫異問道:“你全花了?”
木頭喜滋滋點頭。
這傻子,他自己都未舍得用的錢全給她買了根簪子,這下,就算這根簪子是鐵的,就算她覺得華而不實,她也沒法多說什麼。
幸好她從未對木頭手中的錢有什麼想法,這會他口袋空蕩蕩,她也不至于心疼。
“還要吃點東西嗎?”
方才那些食物除了那鍋盔算得上美味,其他的都有些差強人意。
“走!”木頭将竹筒中的涼水一飲而盡,拉着平安便繼續逛。
兩人穿過這條宵食街,順道又帶了兩個鍋盔,便轉彎溜達到河對岸。
那邊多瓦舍茶樓,腳店正店林立,夜市繁華程度不輸東市。
夫妻倆擠在人群中看了會魔勝,走走停停,竟來到許娘子家腳店。
她家向來是做午、晚兩市,這會尚未打烊乃是常事。
平安剛接近門口,就聽得裡面有聲音傳來:“喲,許娘子,你家最近可是好事接近?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八字沒有一撇,等日子定下再請各位喝杯好酒。”許娘子并未直言,隻是笑着将話題揭過。
平安聞聲望去,恰巧與許娘子視線對上。
她驚愕一瞬,視線落在木頭身上,随即笑着與平安颔首示意。
許久未見,她神色竟比之前憔悴,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平安微笑回禮,随即拉着木頭往街邊攤位而去。
兩人買了兩塊甜米糕填了填肚子,吃着米香濃郁,蓬松暄軟,入口微甜,做個小零嘴倒是不錯。
一整日兩人都沒吃什麼油水,走了這樣久路,很快便覺肚中空蕩蕩。
待見得滋滋冒油,香氣飄飄的簽肉時,夫妻倆相視一笑,當即停下腳步。平安大手一揮,一買樣上幾串,就等着攤主現炸嘗鮮。
聞着那嗆鼻的炭火味,平安覺得有些悶熱,便走到河堤邊尋了棵樹歇息。
“多少錢?”
平安正倚着樹幹神遊,霎時間,一股熏天的酒味突然襲來,她回神望去,原是一中年男子在與她低聲搭讪。
“什麼?”平安詫異擡頭,她指着攤位對他道,“你自己去問攤主不就行了,問我作甚。”
“你這小娘子,裝什麼裝,我問你多少錢。”說罷,他色眯眯盯着她胸口看,上前就要摸平安的手。
平安側身躲過,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總算明白,這人是把她當成了街邊攬客的流莺。
“多少錢?”平安冷笑一聲,她捋了捋衣袖,指着那人鼻子便罵道,“看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眼睛這樣不靈光?怎麼?大晚上淨愛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怕一家子丢盡臉面?多少錢多少錢,我倒要問問打你一頓多少錢?”
“我呸!你這騷娘們嘴巴給老子放幹淨點。穿得這麼露,大晚上待在這不是攬客是什麼?”他輕蔑出聲,打量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時下娘子多穿抹胸配對襟褙子,待天氣轉涼,也會将這褙子換成擋風的交領襦衫。自己的衣着又有何問題?
聽他這樣胡謅,今日是不能善了,平安怒極反笑:“我嘴巴幹淨,可你眼睛不幹淨,見着個女人就随地發春的東西,我看你腦殼裡裝的不是腦子而是蟲子。”
“閉嘴。”
見平安并不好惹,那人大為光火,當下啐地一聲,上前就要扇她。
平安才不想與這種人肢體接觸,誰知道會不會染上什麼病。她一個閃身便躲過攻擊,直往攤子那邊跑去。
與攤主暢談的木頭聽得吵鬧聲,好奇回首,這才發現竟是自家娘子在與人争吵。
“你這娘們,還敢跑?”那人見狀,怒火騰騰朝她追來。
“你都有臉追,我怎麼不敢跑,我還要跑去官府,看看你這等欺辱良家的流氓要如何論處!”平安說罷,忙拉住木頭,以防他發怒揍人。
衆人見得此處有熱鬧可看,也不由駐足旁觀靜待後續。
看這娘子模樣豔麗非常,确實勾人。某些郎君聽得原來是這種香豔“誤會”,嘴角不約而同地揚起玩味的笑意,與身邊的狐朋狗友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