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面,魏彥成不複之前的幽默與親切模樣,雖然仍是笑着,但劉從毅能夠覺出這份笑容背後并沒有關心與喜愛。
“我好吃好喝養了你們數月,可不是為了做什麼善事結什麼善緣。”魏彥成開門見山,直接點明了來意。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幫我?”魏彥成搖一搖折扇,撇嘴笑了笑:“你說的對,我的确想請你幫忙。燕山派與天魄門有血海深仇,把你們招來,就是為了對付天魄門。”
“燕山派前掌門,也就是你的父親劉鼎銘被文遠骥逼死在太白山上,難道你不知道?”見劉從毅不解,他又補上一句,“若非如此,燕山派怎會失去倚仗,一夜之間被伏虎派夷為平地?”
此言一出,劉從毅自是大驚,他隻知道燕山派被伏虎派滅派的傳說,從未聽聞劉鼎銘和天魄門有什麼過節。
“你或許不知,燕山派在數十年之前其實也是天魄門的下屬。隻因它遠在東隅,天魄門勢力難以顧及才漸漸失去了對它的掌控。然而劉鼎銘卻沒忘記這一點,天魄門上一任門主故去之後,因門主歸屬天魄門中多有龃龉,大大小小争鬥不斷,最激烈的一次便是九年前的奪門之變。
“劉鼎銘參與奪門之變,不幸敗北。被文遠骥得知後,以燕山派上下的性命為要挾,逼他自刎于太白山。然後便傳出了伏虎派全殲燕山派的事。你們想一想,燕山派落到這般慘烈的下場,始作俑者難道不是他文遠骥?”
“莫不是文遠骥仍不肯放過我們燕山派,這才讓伏虎派去殺人防火?”劉從毅氣息急促,啞着嗓子發問。
“這個……實話實說我沒有證據不敢妄言。但文遠骥并非什麼寬厚之人,有份參與過奪門之變的‘塞上神鷹’白淩嘯、‘渭南三虎’陳氏兄弟等人無一不是被他以極殘忍的手法誅戮殆盡。想必他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了燕山派其他人吧。“
魏彥成每說一句,劉從毅身上的戾氣便被激起來一分,到了最後,他已然站了出來,正對着魏彥成,問他:“所以呢,你想讓我殺了他!??”
“不錯,你很聰明。你想報仇,而我要對付天魄門,咱們的目标是一緻,為何不攜手合作?”
劉從毅沒有急于應承,他還在忙着消化魏彥成剛剛所說的一切。
魏彥成也知他還需要時間,便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臂膀:“你回去慢慢想,想通了便叫人來找我。咱們再說下一步怎麼辦。”
第二次見面,魏彥成的笑容依然冷漠。
劉從毅也不和他廢話,直接問:“我願意與你合作,你需要我怎麼做?”
“不急。就算你現在就沖出去,也殺不了文遠骥。”
“那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雖有幾招三腳貓的功夫,但不成體統,要真和天魄門的人打起來,用不了兩招就會給人打趴下。你現在我這裡好好練武,等時機一到,我自會告訴你下一步該做什麼。”
然後,劉從毅就再也沒有回到那座寺廟,而是留在了金陵城中一處豢養打手的院落,每日學武練功。他走之前,隻向自己的兩個兄弟透露了要去練武報仇,并沒有将所有的事說出來。
然而,時間一長,劉從毅的報仇的想法便不如一開始那麼堅定。倒不是他放下了仇恨,而是因為自從魏彥成将文遠骥和父親的仇恨吐露出來後,許多過去遺忘的事情漸漸被他回想起來。其中就包括劉鼎銘西去太白山的前一天晚上,他對劉從毅說的那番話。
他思來想去,總覺得父親當時的語氣中并沒有恐懼驚惶,反而更多的是自責和愧疚。雖然他那時隻有六歲,但已經能夠分辨父親的情緒。
更何況,魏彥成所說的一切都隻出自他一人之口,若他有意蒙蔽自己易如反掌。要想不被利用,就得多長一個心眼,設法探聽一下文遠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每日和各種草莽出身的武人混在一處,又頗為伶俐,不難從他們口中探聽到一些有關天魄門和文遠骥的事情。
雖然這些人對文遠骥和天魄門有諸多貶低之語,但聽在劉從毅耳朵裡,反而令他産生不少疑問。若文遠骥果真如他們所說不思進取,偏安一隅,為何要到處殺人樹敵?既然文遠骥在十八年前就當上了天魄門的門主,那父親九年前上太白山又為了什麼?何況他還聽說,九年前出現在太白山上的江湖人衆多,并非所有人都死在了文遠骥的複仇利刃之下,江湖人還據此嘲笑他不夠血性,婦人之仁呢。
這樣看來,魏彥成即便沒有撒謊,但告訴他的也必然是精心挑選過的内容,為的是挑起他對文遠骥和天魄門的仇恨,從而乖乖地做他手中的刀。
這之後他照舊每日練武,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自此往後,在這裡的每一滴汗都為自己而流;他劉從毅定然不會受人擺布,辱沒了燕山派的門楣。
又過了幾個月,魏彥成終于來找他了。開口便是要他做好準備,設法進入太白山。至于上去之後幹什麼,他表示屆時會讓他知道的。
劉從毅有些疑惑:“我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