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蟾酥,是被制成蟾酥之前,活蟾蜍身上的粘液。”
王三山捋着胡子,自進來後第一次點了點頭:“能想到以蟾蜍的粘液入藥,倒不算是個庸才。”
魏菘澤眉毛一揚:“怎麼說?”
“癞蛤蟆身上泌出的白色漿液有毒,尋常人根本不敢用它入藥,隻敢在炮制降毒後制成蟾酥,配合其他藥物,治些疔瘡、癰疽之類的小疾。”
“那不然呢?”魏菘澤聽得認真,馬上又問。
“此物雖然有毒,但可以強心化瘀,若遇有心脈疲弱,心血不暢的毛病,取新鮮蟾蜍的粘液入藥極有效用。隻是一般的庸醫不敢罷了。”
“可它畢竟是毒,貿然用在藥中,不會有害病體嗎?”
“有些東西,你吃下去是毒,對另一些人卻是藥!”說到自己專精之事,王三山容不得半點質疑,立刻振振有詞道,“怎可一概而論!再者,毒物入藥,自然有與之相佐的藥材來平衡他的毒性,隻有本事不到家的人才前怕狼後怕虎,一味小心,弄些不溫不火的藥來隔靴搔癢,連實則耽誤了病情都不知道。是藥三分毒,要是那麼怕被毒死,那最好什麼藥也别吃,直接等死好了!”
魏菘澤重重點了幾下頭,起身再向王三山行禮:“老前輩就是老前輩,果然見地不凡。”
溫叔遣人将王三山送走,自己留下來繼續等魏菘澤的指示。
“那個丫頭的情況呢?”
“除了每日練劍,其他并無異常。”
“婚禮準備得如何?”
“老爺放心,自少爺身體好轉,一應準備都在抓緊,必不會誤了時日。另外,照您的吩咐,請柬也都發出去了。”
“很好。”魏菘澤露出志在必得的笑,讓溫叔喚黃昆來。
黃昆自南陽回來以後,就被交代了極其機密的任務,一直在倪家莊進出忙碌。
“讓你做的布置現如今如何了?”魏菘澤叫他來,就是想問一問目前的進度。
“主人大可以放心,一切有條不紊,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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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宅的采辦通過藥行,打聽到了一戶專門以捕蟾蜍等活物為生的人家。
蟾蜍行動靈活,且外表有毒,輕易無人敢抓。可念在它身上多處可以入藥,便也有不少人戶練就了專門的技能,以用迷藥喂養的蝸牛為誘餌專在泥灘水渠捕獲蟾蜍,還能不為其所傷。
為了确保藥材堪用,駱雁聲提出要先驗一驗貨再下定。溫叔也覺得這是應該的,隻是魏宅中如今情勢複雜,輕易不能讓閑雜人等入内,得知那戶人家有個女兒,便指示采辦隻準讓她來送貨。
駱雁聲被下人們帶至前院,樂青瀾正等在那裡。她打扮成無錫左近農家女的模樣,說話甚至還帶着一點鄉音。
“伲(我們)家的癞蛤蟆是最大最能跳的,唔笃(你們)找伲就對啦。”
駱雁聲微微笑道:“小姑娘,好不好可不是你說了算。”繼而伸手打開樂青瀾帶來的竹籃,瞧了一眼,又小心蹭了一點蟾蜍耳後的粘液,湊到鼻子前看了看又聞了聞,最後道:“小姑娘倒不曾騙人,這蟾蜍的确新鮮。”
“倷(你)老爽氣(幹脆)!”
“隻是我要得很多,不知道你們家供不供得起?”
“倷隻管講來,包倷适意的!”
“那好,我共要一百隻,但需分批。你每隔一天便送來十隻,能辦到嗎?”
樂青瀾瞪着眼睛點點頭,又問“銀錢如何算?”
一旁的溫叔立刻應聲:“錢不是問題,你隻管按大夫的要求送來便了。”
樂青瀾立刻眉開眼笑,朝着在場的人不住行禮:“多謝相公!”
樂青瀾演技極好,除了扮作農家女,每次來的時候還總會鬧一點笑話,不是好奇地詢問主人家宅子是不是和皇宮一樣大,就是摸摸這裡瞧瞧那裡,有一回還打翻了一個插花的梅瓶。
溫叔看着她不通世故的模樣也沒有過分為難她,隻讓她以後小心,不可再動手動腳的,下不為例。
這樣一個女子,自然不會引起魏宅中人的警惕,殊不知她隔日進出,帶來蟾蜍的同時也會捎帶進來外面的消息。譬如,魏宅外的布局和守衛情況,又如天魄門和長風镖局的人已經出發,不日将到達無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