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飛率衆弟子到達正廳時,這裡已經聚滿了人。趙緒良正在安頓長業幫衆人,見她進來,忙将她引薦給長業幫幫主朱鴻旭。朱鴻旭年過五旬,執掌長業幫近二十年,一向頗有威信。就在一月,長業幫三位長老于同日暴斃,與沈一峰身亡相距不過半月。死去的三位長老都是朱鴻旭的師叔,武功不弱,能被人同時殺死,的确是駭人聽聞。阮雲飛按照武林中的規矩給朱鴻旭見禮,朱鴻旭也以禮相待,一時寒暄未畢。
正廳頗大,能夠容納得下上百号人,廳後方豎着一副巨大的屏風,屏風前是主座,從主座往下是兩溜太師椅,椅子中間間有高幾,上面簡單擺了幾樣精緻的點心并一壺酒水和兩個酒杯。太師椅後面則是一些長桌并一些凳子,桌上也有吃食。此時各派來人彼此問候的聲音不絕于耳,日前追捕瑾瑜的流沙幫鄧钊、吳先生、太湖水匪郝鵬祖和林夫人及項式兄弟也攜帶着自己的門人聚集在此。
阮雲飛不時看見一兩個自己熟悉的江湖人,一邊打着招呼,一邊又想起紫璇的那番話,心下暗道: “不管倪家莊目的為何,能将這些人同時請來,所下的本錢着實不小。”
引薦完朱阮二人,趙緒良便閃到屏風後面去了,此時再度出現,通報“莊主到”,立刻安靜下來。
一位年輕男子自屏風後步出,向庭上衆人拱手: “各位武林前輩光臨倪家莊,當真是蓬荜生輝!”
來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因着餘漱和藏寶圖而來的,少部分是為了探究長業幫、彭城派及泰州楊世坤一家命案的真相,對倪家莊均是一無所知。饒是如此,衆人也從未想過,倪家莊的主人竟是個年輕人,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不掩飾面上的驚訝。
莊主隻有二十來歲,剛出來時引發了在座衆人的私語。畢竟倪家莊看上去聲勢浩大,沒想到當家人竟然如此年輕。他的身後跟着兩個護衛,各自佩着一柄短刀,目光如炬,十分警覺。他說完第一句話,就于主位上落座,護衛們立在兩旁。
一時間廳上都忙着打量他,無人回應,最終是吳先生先道: “莊主見邀,我等不勝榮幸。”其餘各派的首領們也都說了幾句客氣話。
莊主又道: “各位遠來是客,倪家莊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晚輩在這裡向諸位賠罪了。”
林夫人拱手: “莊主太客氣了。這兩日好酒好菜,比我們家常吃的不知好了多少。”
莊主向她還禮: “林夫人過譽了。”又舉杯道向衆人: “諸位前輩,在下家中事物繁雜,一向甚少在江湖上走動,不免有些疏忽問候,借此良機,容我自罰一杯。”
喝下酒後,他繼續說道: “在下雖然在江湖上籍籍無名,但素來敬仰俠義之士的所言所行,願意效法先賢為維護武林公道而做些事情。在下不通武藝,降妖除魔非我所長,隻有這份祖上掙下的家業,拿來為武林同道做個道場倒還綽綽有餘。”
話音剛落,廳上就有一些人為此叫好。
頓了頓,莊主接着說: “數月之前,江湖上的朋友向在下提起了幾樁新近發生的命案,懷疑這背後另有隐情。在下便留了心,今日請各位前來,就是想與各位前輩共同商議,為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莊主急公好義,正是我輩楷模。”仍是吳先生最先回應。
莊主忙拿出謙虛的姿态: “吳前輩這樣說,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哈哈一笑,廳上氣氛更是熱烈。
緊接着,他又說:“江湖衆人本就同氣連枝,你我關心此事分屬應當。不過,真正痛徹心扉的還是死去之人的親朋故舊。”
便有許多人一齊稱是。
“在下左思右想,覺得今日之會實在是少不了這兩位,讓諸位稍等兩日,就是為了請到貴客。”
趙緒良接過話頭,向廳上衆人介紹了坐在莊主下首的朱洪旭和阮雲飛。
朱鴻旭起身抱拳: “莊主與各位的深情厚誼,在下先謝過了。三月前我幫中三位長老同日遇害,兇手至今逍遙法外。此仇不報,我長業幫上下都難擡頭做人,倪莊主相邀,願意将三位長老遇害的線索告知,老夫才不遠千裡前來。隻希望今日之後,我長業幫能報仇雪恨。”
他話音剛落,莊主便立即接口: “朱老爺子放心,我們已找到關鍵之人,今日之内定有線索。”
阮雲飛也起身向廳上衆人施禮: “各位前輩、朋友,我身為女子,本不該抛頭露面,隻是我丈夫死因未明,大仇未報,才不得不收拾精神奔走江湖。隻要哪位前輩能助我彭城派查明真相,手刃仇人,阮雲飛願以命相酬!”說着便斂衣下拜。衆人被她的沉痛所感染,一時間都沉默了。
林夫人出衆上前,扶起她: “沈夫人,快快請起,大家都是朋友,隻要咱們齊心協力,一定能助你查清真相,為夫報仇。”
阮雲飛低聲謝過,又回到座位上。
“楊氏滿門被滅,是以無人前來。”趙緒良補充完這一句,廳上人聲便又竊竊私語起來。
少停,年輕的莊主擡手平息聲浪,往下說道: “彭城派沈一峰掌門、長業幫三位長老以及楊世坤一家在幾個月間相繼被害,兇手未明,人心不安,有損天理正義。幸好老天有眼,倪家莊在查訪過程中發現,這幾位的死似乎都和一副藏寶圖有關。想必在座諸位多少有些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