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兒此番遠行,肯定還多勞恩人費心,他有做的不好之處,還請恩人代吾多加管教。
您為宛兒做的那麼多事,連某此生感激不盡,望有來世再好好報答。】
信裡的每一個字就像是一滴解藥,溶解掉壓在許言心上的層層枷鎖。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做錯嗎?
許言抱着信,不再壓抑自己放聲哭了出來,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自責和愧疚徹底釋放宣洩。
連宛之心如刀絞,紅着眼将許言抱在懷裡,讓她的額頭靠在自己胸前,輕輕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時候許言哄他睡覺的樣子。
“他們在那邊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而他和許言,也一定會在這邊找到自己的幸福。
……
還未到深夜,四處還是燈火通明。
這間屋子裡的悲傷也無法被外面的溫馨氣氛所稀釋。
許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隻覺得手腳好像都開始乏力,進出氣也越發短促。
腦袋因為過度哭泣而缺氧,意識開始變得昏昏沉沉,她覺得自己好困好困,身體随着呼吸輕輕抽動一下又一下。
哭聲漸漸小了下來,連宛之發現懷裡的人沒了動靜,原本抓着信的手也松開垂在身前。
連宛之兩手輕輕扶起許言的肩膀,發現她的頭歪向一邊,閉着眼睛,睫毛和臉上都是淚痕,臉色也因為哭變得通紅。
許言是徹底哭累了睡着了。
今天她從接到醫院電話開始,精神都一直處于高強度緊繃,更别說還有大量的體力消耗,她就算真的是特種兵,現在也該沒電了。
連宛之給許言換了個姿勢,讓她橫躺在自己懷裡睡覺。
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淚,輕輕将她的頭發從臉上放回耳邊,手若即若離地感受着皮膚傳來的溫度和真實感。
他不知道原來許言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并且會因為自己的到來感到自責而情緒崩潰。
“你總是為别人想得多。”
就維持這個姿勢,連宛之盯着許言的臉看了好久,仿佛要找出彼此分離這段時間裡她的變化。
她真的和他們第一次見面長得一樣,頭發也是差不多長。
他感謝老天讓自己能趕上許言的步伐,至少在許言的記憶中自己不算是陳舊的回憶。
他原本還想繼續看下去,但他怕許言睡得不舒服,于是起身把她抱到床上休息。
給她蓋上空調被後,連宛之直起腰,才有空觀察起房間裡的布置。
米色的窗簾,淡粉色碎花床單,靠牆還有一個五層木架,上面擺滿了相框和可愛的裝飾品。
他走近細看,全是許言的照片。
照片裡許言穿着黑色袍子頭戴方帽子手裡抱着花,身旁站的應該是家人。
有許言站在瀑布前面張開雙手大笑的照片。
還有許言坐在海邊,戴着編織帽,玩沙子被偷拍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裡許言都笑的很幸福。
連宛之伸手輕輕撫摸着照片裡許言的笑臉,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房間裡還有一張長書桌,左邊放着一個不認識的白色方框,右邊放着一排書和一些瓶瓶罐罐,牆上還有幾層懸空架子,上面擺着貓咪擺件和小綠植。
連宛之此時深刻感受到,許言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有自己的愛好和生活,沒有那麼事無巨細,有時候也會毛手毛腳。
隻是以前遇到許言的時候,他太小了,什麼也幹不了。
所以許言就像個保護神一樣承擔起所有,把他護在身後,隻給他明媚的陽光。
她其實也會疼會哭會傷心,但她從來不讓自己知道。
連宛之走回床邊,坐在地上靜靜地看着許言。
一次相遇,十年重逢,他的太陽明亮依舊。
他輕輕打開許言的手,和自己的做對比,發現自己的手大到可以包起她的整個手還要多。
她就是用這雙手,把他撿回去,救他出火海,幫他找到家人,為他種下小葉子。
他趴在床邊,把許言的手放在自己頭上,就這麼閉眼睡去。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他守在許言床邊睡覺的日子。
他的心終于找到了歸屬。
小貝殼也回到了他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