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連宛之整個人慢慢都進入光圈之内。
跨過去的瞬間,光圈迅速消失,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幾人站在原地看着連宛之消失的地方,相互安慰彼此。
上一次送别是連宛之遊學的時候。
所以他們把這次分離當成他開始新的旅程,隻是歸期不定。
他們堅信連宛之一定會在世界的某個地方幸福地生活。
誰也沒發現樹的後面站着婆婆。
她這次來是想看看連宛之能不能過去。
現在她知道了,不是她過不去,而是每次隻能通過一個人。
婆婆笑了。
還好,當初是他先過去的。
隻是,他們有緣無分罷了。
......
“我的媽呀,這有個人暈倒了!”一個頭戴旅遊帽的遊客發現草叢裡有人。
同行的夥伴擁了上來,“是不是來出cos的,看這裝扮挺像啊。”
“現在是讨論這些的時候嗎?快打120啊!”
“哦對對,喂,120嗎?xxx湖邊灌木叢裡發現一個昏迷的人,啊?情況?”
“給我來說!人現在無意識,眼耳口鼻均有出血,身上有多處擦傷,初步推測是從山上滾下來的,不排除有内出血的可能,請盡快派車過來!
……
許言自從那日幻聽之後,就再也沒聽見過聲音,醫生也說可能隻是信息接收偏差。
現在她的狀态比初診的時候已經改善很多。
她也慢慢覺得可能是當時自己太緊張聽錯了。
于是繼續維持定期心理疏導,按部就班的生活。
七月初,是她們最忙的時候,因為暑假來了,很多繪本要加緊印刷投放市場。
許言現在忙的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幸好老左不是周扒皮,又給她們編輯部又招來了一個應屆畢業生,剛好專業對口。
新來的女孩叫聶語冰,是個有一點内向的女孩子,但她自己說是慢熱,熟了就會好的。
許言和夏菁輪流帶她,因為是專業對口,所以和她解釋起工作來就不怎麼費力。
“對,你先做個出書計劃,把咱們下個月的選題提一下。”
“我等會教你怎麼約作者逐崗,候選人有這些,你先看看。”
聶語冰做事很細心,并且好學,隻要許言和夏菁教過的東西,絕對不錯第二遍。
搞得許言和夏菁兩個人覺得特别幸福,誰能懂她當初帶楊宇的痛苦。
夏菁拿着手機點下午茶,然後遞給聶語冰,“來來來,最近辛苦了,姐姐請你喝下午茶。”
聶語冰紅着臉,“沒事的,不累,都是菁姐和言姐教得好,應該我請你們。”
許言知道她不好意思,直接把手機拿過來給自己點了一份,“她是想要她推的聯名周邊,你放心大膽的點,越多她越高興。”
然後把手機放在她手上。
夏菁咬了一口餅幹,“小言言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雖然我想要周邊是真的,但我的心也是真的,你說對吧?小冰冰?”
“你快别惡心我了。”許言抖了兩下肩膀。
聶語冰看着兩個前輩的互動,手指扣着手機殼,臉微微泛紅,她們真的都是很好的人呢。
許言在工位上坐直,認真看着電腦屏幕。
手機突然響起,上面是個座機号碼,但是并沒有顯示詐騙号碼标記。
難不成是印刷廠用公家電話打來的?
許言按下接聽鍵,“喂,您好,我是心海出版社的許言,請問您是哪位?”
那邊聲音有些嘈雜,“是許言女士對嗎?我們是市第一人民醫院的。”
那是許言住過的醫院。
“請問找我有事嗎?”
她看個心理醫生鬧的醫院都知道了?
女聲再次響起,“我們醫院六天前收治了一位病人,但他全身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民警在他随身行李中找到了您的身份證,剛好他的主治醫生認識您,我們通過醫院系統查到了您留下的電話,所以才與您取得聯系。”
許言看了一眼卡包,補辦的身份證還在,瞬間她腦子裡閃過小木問她要身份證的畫面。
許言聲音顫抖地問,“您能給我說說那個人樣子嗎?”
“男生,長頭發,還穿着古裝,不會說……”
“我馬上過去!”許言話都沒聽完就把電話挂了,拿起包就往外跑。
許言神色慌張,把夏菁和聶語冰吓了一跳,“你沒事吧?诶,你去哪啊?”
她們兩個看着許言沖了出去,電腦都沒關。
許言在等電梯時焦急地原地踮腳,她從來沒有發現這十幾層樓原來有那麼漫長。
她索性走樓梯,快速朝着樓下跑去,因為太着急導緻差點腳滑滾下去,幸好扶着扶手。
沖出大樓,許言四處張望,到底怎麼樣才能最快到醫院?
她打開手機查地圖,現在去醫院的路線都很堵,做地鐵要轉好幾站,而且公司附近離地鐵站也遠。
許言看了眼周圍,發現了共享單車,她快速掃碼,看着手機反應慢,一直不斷點觸控屏,鎖一開,她踏上單車就使勁踩。
她公司和醫院在兩個方向,中間要通過一座大橋,幸好沒有太多的轉彎變道,不然以許言現在的精神狀态,估計踩不到醫院。
夏天太陽正是毒辣的時候,許言感覺汗往眼睛裡跑,鼻子裡的氣都是熱的。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她都來不及鎖單車,直接往電動車的車堆裡一丢,拖着酸脹的腿往分診台跑去。
她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分診台的護士看見許言這樣還以為她是哮喘發作了,急忙跑出來問情況,“女士?你還好吧?”
許言彎腰撐着膝蓋,肚子岔氣了有點疼,汗水一直往下掉,在白瓷地闆上留下許多汗滴,頭發也半濕地黏在臉上。
緩了兩分鐘,許言扶着肚子趴在台子上,“護,護士,我,我要,找人。”
護士讓她把氣喘勻,“你要找誰?”
“長,頭發,古裝,六天前,來的。”
護士查了一下急診記錄,“是他啊,我們給你打過電話了,他在三樓左手盡頭128号病房,上午剛醒……”
許言說了句謝謝,立馬跑樓梯上三樓。
“女士,有扶梯的!”護士提醒她。
但許言根本沒聽見,直奔三樓而去。
128,128,她嘴裡一直在念着病房号。
扶着牆走到了128号病房門前,手搭在門把手上,她的胸膛因為剛才吸入氧氣不夠,還在劇烈上下浮動。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不敢打開門了。
來的路上什麼也沒想,到門前了卻開始害怕。
許言深吸幾口氣,推開了門。
靠窗的病床上坐靠着一個人,他在看着窗外,聽見開門後轉過頭來。
果然,就算他長大了,她還是能一眼認出他。
他臉色蒼白,身上穿着醫院的病号服,頭發還是束發,眼神從驚訝變成喜悅。
許言從不騙他,隻要有那張卡就能找到她。
許言拖沓着步伐,一步步走近病床。
伸出還有些濕潤的手,輕碰了一下連宛之的臉。
“你真的有好好長大。”
她顫抖的聲音中帶着高興和慶幸,眼淚不自覺地順着臉往下滴。
就像回到兩個人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連宛之伸手将許言的眼淚擦掉。
她總是為自己流很多眼淚。
“我好想你。”
思念終于不再是無腳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