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食髒物,是人何忍心】
許言走到後院,發現院裡就兩間平房,像是柴房和廚房,靠牆處有一棵樹和一口井,院子正中間放着一個大磨盤,滿地的黃土泥沙,她多呼吸一下都覺得鼻子難受。
環顧四周看了下,沒看見小木的身影,她懷疑小木藏起來了。
“小木,你在嗎?”許言怕吓到小木,便試探性地出聲。
“我不是壞人,是來給你和婆婆送東西的。”
喊了半天沒人回應,她估計孩子可能不敢出來,便把糯米藕放在磨盤上,“我把好吃的放在這裡了,特别香特别甜,可好吃了。”
她打算‘引蛇出洞’,“那我走了啊,記得把東西吃掉哦,真的特别甜。”
許言說完之後,就走到門後背靠牆,屏住呼吸不出聲,豎起耳朵仔細聽。
終于,她聽見了油紙被拆開的聲音。
嘿,抓到了!
“總算能見到你啦!”
許言轉身快步走到院子裡,想抓個現行。
“咚”。
一個瘦弱的身體,被突然出現的許言吓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手裡拿的一片咬過的糯米藕也掉落在地,沾上了許多黃土。
看着許言的靠近,小木害怕地往後縮了一下。
許言覺得自己可能吓到他了,便蹲下來,笑着說,“你好啊,小木。”
她長相不算特别出衆,但一對卧蠶配上大眼睛,笑起來讓人看着格外親切。
此時,小木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頭發亂的像雞窩一樣,臉黑的像是在泥巴水裡滾過,身上衣服也是破爛不堪。
兩個人就那麼僵持着,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會。
在許言臉都快笑僵的時候,小木突然跪坐起來,撿起地上的糯米藕就往嘴裡塞,同時勾着腰頭着地,另一隻手護着頭,完全就像一隻路邊怕被打的護食小狗。
許言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的動作吓的半死,顧不及揚起的塵土差點飛進眼睛裡,急忙抱上去,雙手摸索着小木的嘴巴,想把糯米藕從他嘴裡掏出來。
“啊呀,這不能吃啊,髒了,會生病的!”
小木的力氣哪裡比得過一個成年女性,三五下就被許言制服。
許言用腿夾住小木下半身,一隻手緊箍住他的雙手和上半身,另一隻手把他嘴裡的東西往外掏。
等全部掏完,許言四肢都沒有力氣了,隻能抱着小木坐在地上喘氣。
果然,誰帶孩子誰要命啊。
她腦子裡浮現了這句至理名言。
許言順過氣來,便把小木翻過身面對着自己,認真囑咐道,“不可以吃地上的東西,知道嗎?會生病拉肚子的。”
小木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也不掙紮,就抿着嘴看着許言,舌頭還偷偷往外舔了一下嘴唇,仿佛在回味糖的甜味。
許言現在才有空好好打量面前的孩子,手臂瘦的隻有薄薄一層肉,抱起來硌得慌,她的手能感受到他後背的根根肋骨和突出的脊骨,臉上隻有一雙眼睛大的吓人,臉頰也沒什麼肉,尖尖的下巴,頭發像是枯黃的幹草遮住了小半張臉。
整個人完全是營養不良的狀态。
許言心裡一縮,被小木的樣子震驚的說不出話,她的共情能力很強,當下不由鼻頭一酸,眼淚不自主地流了下來,怎麼能那麼瘦啊。
她長在好時代,沒餓過,沒苦過。
見過最困難的情況是在大學當志願者進山慰問村民的時候,當地有很多留守兒童也是非常瘦弱,但這個孩子比她之前見過的所有孩子都還要瘦。
小木擡起細細的手指,按在了許言眼睛下面,像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流淚。
“啊,你要給我擦眼淚嗎?我沒事哦,我們先起來好不好?”
許言用袖子呼了一把臉,然後抱着小木站了起來。
太輕了,像紙片一樣。
小木被許言抱着,離地的感覺讓他非常不安,開始掙紮起來,眼裡有一絲絲恐懼。
但他掙紮的力氣在許言這裡就像在打鬧。
她不斷地輕拍小木的背,試圖撫慰他的不安,輕聲解釋,“我不是壞人,我叫許言,你可以叫我許言姐姐。”
她不知道小木的具體年齡,看着營養不良的身體隻像七八歲的樣子,但自己當姐姐肯定是綽綽有餘了,她暫時還不想當阿姨。
慢慢地,小木停下了掙紮,眨了眨眼睛,盯着許言的臉看了一會,随後又轉頭看向磨盤上的糯米藕。
“想吃是嗎?我們先洗手,洗了手再吃。”許言抱着他走到井口邊,旁邊放着一桶水,她仔細地把小木的手搓洗幹淨,包括指甲縫裡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