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恒一冷笑着嘲諷:“還是這樣……你這個沒出息的廢物!”
與身材給人的印象相悖,他的動作竟異常靈活。高橋恒一側避開刀尖,再反手一抓,從腰後抽出一根歪歪曲曲的鋼筋來。鋼筋末端被精細地打磨過,形成一個極其尖銳的槍刃。
他沿着竹下花衣襲來的路徑反攻,握着鋼筋猛力砸向少女握刀的手腕。竹下花衣被迫收勢回退,臉上卻還挂着笑:“高橋叔叔,你有多久沒活動身體了?是在咖啡廳裡待太久了,四肢也都跟着退化了嗎?”
“你又披着那身人皮僞裝了多久?這麼多年,有誰敢跟你交好嗎?主動接近那些柔弱嬌嫩的女人……不覺得難耐嗎?”
刀刃與鋼筋的碰撞連綿不絕,铿锵之音奏成一首殺伐的樂曲。男人和女人緊緊盯着對方,仿佛武器不在手中,而是藏于那填滿恐懼和憎惡的視線,藏于鋒利可殺人的言語。
“你還在用這把刀……”高橋恒一面孔扭曲仿若惡鬼,“這麼久沒沾血,早就鈍了,該像你一樣被丢掉!”
“是嗎?”
竹下花衣的笑容加深,迎向對方幾乎是砸過來的兇器:“那不是鈍了,是她在養精蓄銳、等待時機。”
“就為了——現在這一刻!”
黑發少女靈活矮身,擦着刃将身軀撞進了男人的懷裡。她環住對方的脖頸仰頭,眼睛微微睜大,神态安甯,像一隻林間小憩的鹿,滿目都是懵懂與無辜。
男人被這樣的眼神迷惑了,又被來自肋下的劇痛強制清醒。他看見一把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短匕,刀柄被竹下花衣握在手中,雪白的刀刃則深深沒入了他的小腹,猩紅的液體從手掌縫隙間流淌出來。
“……你……”
他下意識要往後退,卻又克制着本能向前。高橋恒一被鮮血與疼痛徹底激發了兇性,面容猙獰拿起鋼筋槍刃,朝着竹下花衣暴露在外的脊背狠狠一擊!
少女被來自槍尖的力度壓得跪倒在地,手指松開,露出一點痛苦的神色來。
高橋虛掩小腹退後幾步,看竹下花衣晃了晃腦袋,有些不穩地從地上站起。
少女微皺着眉,茫然掃視一圈鎖定了他的方向。本該對脊椎造成的緻命打擊,此時卻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呀,高橋叔叔。”她關懷道,“你沒事吧?”
回應她的是陰冷的一瞥。
竹下花衣慢條斯理地笑,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擡起自己被鮮血濕潤過的手掌。
粘稠的液體附着在皮膚表面,好像從毛孔滲進了骨骼内髒、讓她從心底感覺到一陣癢意。她以指尖觸碰,将這點殷紅塗抹在自己飽滿的唇珠之上。
被稀釋了的血色填補了最後的蒼白。
竹下花衣面若桃花、眼如春水,滿心喜悅地揚起刀身,擦拭沾染在上面的血迹。紅色在那表面蔓延攀爬,被她用手掌抹開,刻出了一道道猩紅似淚的長痕。
她凝視被那紅色覆蓋淹沒的自己,目光微微放空,然後靜靜地笑了。
有人曾以愛意灌溉,精心培育一枝花朵。看她攫取養分、肆意生長,在淤泥裡拼力開出了美麗的花——卻在她盛開時将花瓣撕得粉碎,然後丢棄到無人願意沾染的濁污裡。
隻是為了欣賞那從極盛轉為極衰的瞬時之美,從掙紮與死亡中表現的生命之最。
竹下花衣對着鏡中影誇贊:“你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