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裡既有憤怒,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失望。
我心髒好像被刀□□一下那種感覺,呆呆地看着他,想跟他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愣在原地。
這時朱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Frank,你來啦?”她笑着走到我和海北身邊:“我等你很久了。”
海北勉強把眼神裡的情緒抽掉,和朱姐不鹹不淡打個招呼。朱姐笑着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我們三人一起步行前往酒會的場所。朱姐走在中間,我和海北一人一邊。
朱姐情緒很高漲,一路上不停和海北聊天。我恨不得立刻把她撥到一邊和海北說話,哄他不要生氣。但我掙紮半天,又鼓不起勇氣這麼做。
我一路上胡思亂想,很快走到酒會的地點,是一家裝修雅緻的私人會所。展會其他工作人員和另兩個策展人都到了,還有一些藝術圈的人,房間裡有點擁擠。
海北一進屋就朝酒水櫃台走過去拿紅酒。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緊緊跟在他後面,也拿了一杯一模一樣的。
海北拿着紅酒靠在牆邊一個人悶悶地喝。可能是因為他臉上陰沉沉的表情太過明顯,周圍很多人在端詳他,但沒人上來和他搭讪。
我深吸一口氣,拿着紅酒走到他旁邊,用手指勾一下他的手背,輕輕喊一聲:“海北。”
他鐵青着臉把手拿開,仰頭又喝一口酒,至始至終不朝我看。
我隻能也低頭喝酒,懷着郁悶的心情朝四周觀望。朱姐正在不遠處和幾個老外寒暄。她在社交場合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的,身上散發着亮眼的光芒。
每說一會話,她都回頭朝海北和我的方向看看————當然我知道她不是在看我。
過了一會,樂隊開始演奏一首圓舞曲,有幾對男女開始在房間中央跳舞。朱姐也受到一個外國老頭的邀請,在地毯上翩翩起舞。
她的身材高挑纖瘦,又穿着緊身裙,跳起舞來就像月光下的美人魚,在大廳裡吸引了一大波目光。就連趙海北的注意力也被朱姐吸引住,朝她的方向注視着。
一曲終結,房間裡響起熱烈的歡呼。朱姐跳得臉紅撲撲的,和周圍的朋友說笑。
一個侍者端着酒水盤走到她身邊,她用手指夾了一杯酒,朝我和海北盈盈地走過來。
她走到我們身邊說:“你們兩在幹什麼?”
雖然用了“你們”,但她眼睛一直停在海北身上。
我說:“我們在喝酒。”
她好像沒聽見一樣,目光粘在海北臉上。
海北對她笑笑:“我在欣賞你跳舞。”
她研究一會海北的眼睛,輕柔地說道:“你是不是不大開心?”
“沒有,”海北語氣平淡。
朱姐笑一下,在海北肩膀上輕輕一拂:“不要不開心,我不喜歡你不開心。”
我聽見她說暧昧的話,渾身上下就像被點着火一樣。
朱姐竟然在我面前勾引趙海北!
我竟然任由這麼一個很漂亮,很有風情的女人去進攻趙海北!而不是向朱姐坦白我和海北的關系!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喊海北的名字,想把他拉到我身邊。
誰知他冷冷地側過身子,不給我半個眼神。
下一秒,我聽見他對朱姐說:“Lily,可以賞光跟我跳支舞嗎?”
朱姐愣一下,然後露出開心的笑容。我絕望地又喊一聲海北。他完全無視我,對朱姐做個請的動作。朱姐勾住海北的手臂,到舞池中擺好架子。
随着樂聲一起,兩人互相搭着在房間中央開始跳起舞來。海北一隻手搭在朱姐腰上,一隻手别在身後,朱姐的手臂軟軟垂在海北的脖子上。
就算我這樣的跳舞外行也看得出這兩個人的配合有多麼默契,行雲流水的步子,優雅輕松的觸碰,一個是玉樹臨風的帥哥,一個是風情萬種的禦姐,怎麼看怎麼都像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且顯然我也不是唯一這麼想的一個人,因為很多人不約而同往牆邊靠,以騰出空間給他們跳舞。
他們從房間這頭跳到那頭,我隻看見朱姐的一頭長發像海藻一樣甩了幾十圈,每甩幾次就引得旁邊人群熱烈歡呼。連我身邊一個外國老頭都笑呵呵地對我說:“他們兩跳得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我像個傻逼一樣看着他們,心裡的火燒得我都快站不住了,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把海北拽下來,從此塞進櫥裡再也不讓别人看見!
跳到最後音樂聲嘎然而止,兩個人的動作定住。海北摟着朱姐的腰,朱姐微微仰着頭,兩人嘴唇看上去幾乎要碰在一起。
周圍爆發出轟隆隆的掌聲。隔着人群,我看見朱姐微喘着,擡頭注視着海北的眼睛。
注視一會兒,她就像一朵慢慢開放的鮮花那樣,對海北露出美麗的笑容,然後閉上眼睛。
這一刻我再也按耐不住,撥開人群沖到他們兩個面前,對趙海北用力大喊一聲。
“海北!”
周圍人被我吼得安靜了一圈,各種詫異的目光投向我。
海北聽見我的喊聲,轉過臉朝我看了一眼。我們目光碰到的刹那,我清清楚楚看到他眼睛裡混合的怒火和嘲諷。
那樣的目光在他身上從來沒出現過,我心裡一片冰涼,夾雜着一種說不出的害怕—-—害怕我就此失去了他。
下一秒,三件事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生—-—海北抛下朱姐和我朝門外走,朱姐詫異地睜開眼睛,我則瘋了一樣地跑出去追趙海北。
“海北!海北!”
我奔到門外,在電梯口拉住他的衣服。
“海北!海北你聽我說!海北!”
我以為他會掙紮,誰知海北突然轉過身,用狼一樣的眼神盯住我。
“張羽,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他聲音冷得可怕:“你是不是覺得和我談戀愛很沒面子?”
我這時已經完全慌了,什麼解釋的話都想不出來,隻會拉着他的手臂來來回回地說“不是的。海北,不是的。”
他鐵青着臉要把手臂從我手裡拉出來。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慌,快要失去他的恐懼吞噬了我一切理智,我就像拉救命稻草一樣拽住他的手,恨不得要立刻給他跪下來!
趙海北絲毫沒有心軟,狠狠用手推我,想要把我推開。
我知道這次是背水一戰,死也不肯讓他走,用盡全身力氣拉他。我們彼此僵持一會,海北停下來,冷冷地對我說:“你放手。”
“海北...”
“放手。”
“我不放,海北,我不放!”
“放手!!”他沖我大喝一聲。
我實在無計可施,簡直就要哭出來了。因為海北離我的距離很近,我慌亂之中,腦子一熱就撲上去親他的嘴—-—這是我覺得唯一能表明我心迹,讓他心軟的辦法。
海北一時沒防備,被我攔腰抱着咬嘴唇。我感覺他身體僵硬片刻,然後突然發力朝我狠推一把。
我吃不住力倒行幾步,後腦勺“咣”地砸在牆上,疼得我眼淚差點飙出來。
我還沒從疼痛中反應過來,忽然看見朱姐站在不遠處。她臉色蒼白,驚恐地用手指着我和海北。
“你們...你們是...”
海北闆着臉睬也不睬她,直接轉身進電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