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一看,竟然是Alex。
他看見是我,笑着對我打個招呼。我也回句嗨,同時打量他一番。
剛才離遠了沒注意,現在近距離看,我才發現Alex長得很英俊,特别是那雙眼睛,如湖水一般迷離又性感。他頭發是褐色的,留到脖子那兒,有點藝術家放蕩不羁的氣質。
他從口袋裡拿出煙抽幾口,看見我在觀察他,便把煙遞給我。
我忙擺手說我不抽煙。他笑着端詳我一會,把煙放回口袋。
“你是第一次參加同志遊行嗎?”他用一口不太标準的英語問我。
“是。”
“怪不得我以前沒見過你。”
“我剛來英國幾個月,來這裡讀書。”
“你在哪個學校?”
“劍橋。”
他“哦”一聲:“你是Frank的同學。”
“是。”
“Frank人呢?”
“他去買煙了。”
他沖我點點頭,又抽一口煙,在煙霧缭繞中觀察我。
“你是不是在等他?”他問我。
“是啊。他二十分鐘前就出去了,買到現在還沒回來。”
Alex輕笑一聲。
“他就是這樣子,對香煙牌子講究。一定要買到喜歡的牌子為止。”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滑過一絲不太愉快的感覺。我忍不住問他:“你認識Frank多久了?”
他想了想說:“四年。”又看向我:“你呢?”
我差點脫口而出你腦子不好使,剛才我不是說過麼,好不容易忍住。
“我就認識他半年,”我說:“我剛來英國。”
他心不在焉地嗯一聲,歪着頭盯住我的眼睛。我不大喜歡被他盯着,轉過身去對着馬路。
剛轉過去,我忽然聽見他說:“你很幸運。”
我馬上又轉過臉:“什麼幸運?”
Alex抽一口煙,緩緩對我說道:“Frank很厲害。”
“什...什麼很厲害?”我一時沒明白,愣愣地看着他。
他笑着把煙用手指一彈:“當然是性方面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句話裡的含義。等我反應過來,我又不願意相信,過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問他:“你們...上過床嗎?”
他漫不經心地對我笑笑:“兩次還是三次,我不記得了。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過他的‘創意’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那方面他是個藝術家。”
那一刻我的腦子就像下滿雪花的電視屏幕,紛紛亂亂的理不出個所以然。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是立馬揍他一頓洩憤,還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其實哪種方案都不好。最好的方案是我立刻拿起背包跳上火車從此和趙海北再也不見———這樣我就一勞永逸地杜絕了所有的痛苦失望,還有那些該死的甜蜜。
我應該這樣做嗎?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海北會難受嗎?會挽回我嗎?還是會輕松轉頭找他的下一個愛人呢?
我站在路邊,看着被陽光染得蒼白的街道和行人,忽然間覺得自己很可憐。
我一個人胡思亂想,模模糊糊中聽見Alex在和我說話。我勉強轉過頭,對上他那雙漂亮到惡心的眼睛。
“怎麼了,哥們,”他問我:“我的話讓你不舒服嗎?”
我情緒上湧,一下子脫口而出:“是的。”
他幽幽說:“哪句話讓你不舒服?是上床那句還是藝術家那句?”
我擲地有聲地回答:“都不舒服!”
”為什麼不舒服?”他歪着頭,用捉弄的眼神看着我:“因為你對Frank是認真的?”
可能是他的語氣把我激怒了,我心火一下子竄上來,大聲對他說:“是!我對他就是認真的!”
Alex被我說得哈哈笑起來,嘴裡的煙亂抖:“太感人了,我是不是在看好萊塢愛情大片?哈哈呵..”
他笑得太猛被自己嗆住,咳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在這過程中我一直怒視他。
笑完他又抽口煙,語重心長對我說:“說真的,哥們。你不太适合這個圈子。”
我差點出口怼他,你們這什麼破爛圈子,求我進我他媽還懶得進呢。
我正想說話,忽然餘光看見海北從馬路對面走過來。他走近了看見我和Alex站在一起,不由停住腳步。
我一看見海北,埋在心底的氣憤,嫉妒,難受,委屈瞬間爆發了,當着他的面轉過身,把飯店門在身後重重一摔。
摔門的那刻,我聽見海北在背後喊了一聲“張羽”,還有Alex的聲音—-“Frank,剛才他說他對你是認真的。哈哈...”
我闆着臉回到位子旁邊,也不和别人說話,就給自己倒了一整杯清酒灌下去。灌完了覺得胸口難受,又猛喝幾口綠茶。
坐我斜對面的大衛有點被我吓到了,問我:“張,你怎麼了?Frank呢?”
我說:“在外面,”說完眼神憋不住往窗外飄。
隻見海北站在外面和Alex說話,說了一會Alex往街對面走去。海北轉身推門進來。我趕緊把目光轉回食物上面。
過一會,海北坐回我身邊,還把椅子朝我挪過來一點。
我很怕他跟我說話,拼命往嘴裡塞東西吃。但吃了一會旁邊很安靜,我又有點失望。
這麼僵持幾分鐘,史蒂芬問我和海北:“等會怎麼安排?大衛想去同志村看看,你們要不要一起?”
我沒說話。海北湊近我的臉問道:“你想不想去?”
我硬邦邦地回答:“不去!”
“為什麼不去?”
我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說:“頭痛!”
“我也腳酸。那我們下午回酒店休息。”他對史蒂芬說:“我們不去了。”
我擡起頭狠狠蹬他一眼。海北用寵溺的眼神看着我,唇邊露出一點微笑。
我心說:笑!笑你媽個頭!再上當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