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重肯定是假的，小語沒背過人上樓，但是扛過桌椅闆凳。才十幾斤的東西就累得她中途歇了好幾次，何況是幾十斤的人。

被這麼一鬧，小語之前醞釀了想說的話，一下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她不确定他還想不想提，到底還在不再生氣。

不過他那麼想出去，那麼想找記憶……等他氣消了，他應該會自己會主動提？

聽到喘息聲了……真是的，幹嘛非要背她。

樓這麼高，這麼陡，正常不應該是架着她的胳膊扶她上去嗎？怎麼這麼憨……都不知道選一個輕松點的辦法。

“……從前的事，我不記得了。”他輕聲說道。

樓道裡很黑，偶爾月光會從樓道的镂空窗口照進來，在地上印出花的形狀。這一朵朵幽靜、美麗的、由月光描摹的花朵，宛如在黑夜中綻放的，某些純白而微小的心事。

前所未有的安甯包裹住他，男孩一直隐隐焦躁着的内心，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撫平。

這種感覺……簡直不像是他在背着她，反而像是她化作了一張柔軟的被子，緊緊地覆蓋着他、環繞着他。

小魚忽而恍惚地想，如果在那個噩夢裡，他也能背着她就好了。這樣……是不是就不會寂寞，不會痛苦？

小語眨了眨眼睛。

這是……不生氣了？這麼快？

她問：“那你怎麼會記得我？我對你沒有印象，但你卻隻記得我。”

小魚如實回答：“不知道……我醒來後渾渾噩噩，什麼都不記得，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直到我看到了你的名字才想起來，你喜歡叫我‘小魚’。”

還有，他應該不是她未婚夫。她父親送來的那枚胸針雖然價值不菲，但是造型古闆，不夠優雅靈動，不是他的審美。

嗐……無論是不是，她都已經退婚了。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麼甯願待在這裡，也不願意和他逃出去。

小語：“還有呢？”

小魚：“不記得了。”

小語遲疑地喊了一聲：“……小魚？”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吐出的氣流像是蝴蝶在耳邊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男孩身體一僵，耳朵迅速變得通紅。

在黑暗的掩護下，小語并沒有發現。她正冥思苦想，但還是想不起任何關于他的回憶。

她又問：“那你還記得别的嗎？”

小魚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那些噩夢裡的畫面挺讓人在意的……不過那應該隻是個單純的噩夢吧……？

小語低頭悶悶地不說話，小魚還以為她睡着了，沒想到過了會兒，她拍拍他的肩膀，自信地說：“我晚上回去訂個計劃，從明天開始，我幫你進行恢複記憶的訓練。”

“？”小魚好奇地問：“這也是可以訓練的嗎？”

小語：“記憶不會消失，隻會暫時因為某種原因想不起來。可能你在失憶前頭部遭受重擊，血塊壓迫到神經……”

她說着說着，忽然覺得自己悟了：“我明白了，這是一樁謀殺案！有人想謀殺你，并且差一點得手了！”

小魚：“？？？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

小語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鏡，開始分析：“記得昨天初見你時，你一身貴族少爺的打扮，但我聽說你是從墓地裡走出來的……我推測，在你失憶之前，可能遭遇了盜賊。盜賊用重物擊中你的頭部，你倒地後，盜賊誤以為你死了，便将你拖至墓地，企圖抛屍。然而你大難不死，隻是不幸喪失了記憶……”

小魚眼睛一亮：“哦！你的推測聽起來合理！”

“讓我看看你的頭有沒有受傷……”她扒拉他的頭發，然後遺憾地表示：“……沒有。”

小魚：“……啊。”

小語：“……你什麼表情？遺憾的樣子也太假了吧？”

小魚：“隻是覺得真相似乎不符合你的推測，它多少有點不知道好歹了。”

小語下意識繃住了嘴角，她依稀記得剛剛他倆還在鬧别扭，但是下一秒她就繃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啊……不對就是不對，哪有你這樣的……”

小魚側過頭，月光悄然從斜上方傾瀉而下，小語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着像魚兒一樣狡黠而靈動的光芒。他問：“不生氣了？”

小語：“……什麼？”

小魚又笑了下，但這次的笑容沒那麼真心了。

他再度低頭看路：“剛剛你回避了我的問題……為什麼生氣？”

小語的笑容漸漸冷卻下來：“……”

“難道别人的好意，對于你來說比惡意更讓你難以接受嗎？可你明明在遭遇了這些無妄之災後，依然選擇向我釋放好意。”

小語：“……”

小魚：“怎麼不說話？”

小語：“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這個話題沒什麼意義。”

走完這段樓梯，轉過一個彎，他們再度從光亮處步入黑暗。小語垂下眼睫，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和想法，正如她過去無數次所做的那樣。

或許她自己都不是那麼清楚答案，但是她已經不想思考那麼多了。

小魚：“好，那我不說了。我問另一個問題，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小語：“你說。”

小魚：“我們那本生活守則的第五頁和第六頁底下的字符是什麼？我的那本書被人惡意塗改了，已經看不清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素質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