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
螢火蟲在飛。
一隻弱小的螢火蟲,在無垠的黑暗中,盲目地徘徊。
那微小而黯淡的綠光,在浩瀚的黑暗中顯得如此無力,仿佛随時可能被那黑暗深處的惡意無情吞噬。
男人頓足。
他疑惑地想,自己究竟是那微小的螢火蟲,還是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呢?
“嘀嗒——”
幹燥的風吹過皮膚,沙子和血的味道湧入鼻腔。
“嘀嗒——”
他做這些事有意義嗎?
“嘀嗒——”
但是,激烈的恨在化作烈火在胸膛灼傷,如果不做些什麼,那恨意勢必要将自身焚燒殆盡。
“嘀嗒——”
啊,好吵,什麼聲音一直在響?
螢火蟲不停地飛舞,在黑暗中漫無邊際地徘徊,最終緩緩降落在一隻慘白的手掌上。
一隻慘白的斷手。
螢火蟲以為自己找了個合适的落腳之地,快樂地顫動翅膀,它幽綠的光照亮了地上的血泊。
于是那暗色的深紅中,也亮起了小小的綠色。
那隻手泡在血泊中,一把小巧的槍還握在手掌中,但手的主人已經再也沒有開槍的機會。
似乎是覺得自己落腳地的硝煙味太重,螢火蟲又舞動翅膀,随着光線移動,更多殘肢從黑暗中顯現,最終,那隻愚笨的螢火蟲飛向了男人的匕首,撞在了它的鋒刃上。
啪。
這團小小的光終于被黑暗中的惡意吞噬。
男人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是那黑暗本身。
螢火蟲攜着最後一縷微光,與他刀尖上的血一同黯然隕落于猩紅的血泊。
男人冰冷的嘴角扯出一個近似溫雅的微笑。
他對那一地的碎塊說:“喜歡這個結局嗎?這是你曾經最愛的……對待[@][#][%]的方式。”
血,再次滴落。
黑暗中,隐約飄來一曲故鄉的歌,但歌聲實在算不上動聽。
“如果你的掌心鑽出一尾魚
請用愛欲燃燒它的尾鳍
用月光編織銀色的網
再用珊瑚打造華美牢房——”*
……好沙啞,好低沉的聲音,但是,聽着歌聲的他,那時刻灼燒着恨意的心,忽然擁有了片刻的安甯。
歌聲停了。
一瞬間,足以媲美死亡的孤寂淹沒了他。為什麼不唱了?不要停……即使隻有聲音陪伴他也好。
“小魚~小魚~你在哪裡?”
那聲音又出現了,隻不過沒再唱歌,而是在呼喚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在……呼喚他嗎?
一隻發着光的藍色蝴蝶,從他的衣服裡飛出去。
多美的蝴蝶……流光溢彩,攝人心魄。
是你嗎?是你在呼喚我?……别去,别離開……你也怕我嗎?
男人下意識抓住,随後,他腳下一空,不可控制地向後倒——
“嘩啦——!!”
小魚從噩夢中驚醒,睜開眼睛。
一睜眼,他就看到頭頂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水面與劇烈翻滾的氣泡。在他手中,抓着一隻藍色的蝴蝶結。
小魚:“?”
什麼東西,莫名其妙……他之前身上有這東西?
一陣怪異的水流波動擾亂了他的思考,他回頭一看,看到小語在水中無助地掙紮了幾下,随後便沉了下去,身影逐漸模糊在水底的黑暗中。
他毫不猶豫地潛入水底,将她抱住,然後遊向水面。
等他帶着小語爬上岸,他這才發現他們原來是掉到池塘裡了,至于為什麼會掉入池塘……奇怪?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小語還昏迷着,他來不及想這些,他将她的身體放平,擡高下颚,用力地雙手按壓她的胸膛。
沒有反應。
繼續按。
還是沒有反應。
小魚捏住她的鼻子,花了一秒鐘做心理建設,然後俯身……和小語四目相對。
“噗!!!”小語咳出來的水噴了他一臉。
小魚閉目:“…………”
小語:“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她艱難地翻了個身,伏在地上咳水,咳得滿臉通紅,咳得眼角生理鹽水都憋出來了。
小魚額角爆出一根青筋,面無表情地用手裡吸飽了水的布料擦臉,定睛一看……怎麼還是這個蝴蝶結??
“對……對不起……咳咳咳咳!”女孩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用髒兮兮的手給他擦臉,小魚十分嫌棄往後仰,躲開她的爪子,随後溜到池塘邊洗臉。
“啊啊啊啊啊啊——”
好奇怪的聲音,小魚擡頭,這是什麼聲音?好像是什麼奇怪的仿佛在練聲但是練不好練得斷斷續續的聲音?
那聲音還越來越近了,他回頭一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戴着粉紅兔耳發帶的女孩從遠處瘋跑過來,她好憤怒,她的眼睛裡燃燒着兩簇小火苗。
她跑過來強勢擠到小魚和小語中間,叉腰對正在洗臉的小魚說:“你不許和她跳河,因為她已經答應和我一起跳樓了!懂不懂先來後到啊你個臭小三!”
小魚:“????”他戰術後仰:“你們玩play不要帶我,和我沒關系!”
這個世界已瘋狂,尤其是小語和昭昭,他迅速後撤,留給她們一個安靜的空間,以便她們可以商讨如何更優雅地實現自由落體的死法。
他被創亖了,徹徹底底地亖了。
他連滾帶爬地拿起自己的掃帚,去離她們最遠的地方掃地,生怕沾邊。
“阿嚏!”
呃。
他看了看自己濕答答的衣服,再看看逐漸黑沉的天。還是先回去換衣服吧,地什麼的……又沒給他錢,還是明天再掃吧。
話說……他倆到底為啥掉到池塘裡?被妖風刮過去的?像“自己吓~自己~啊——”被推進去的?誰啊臂力這麼好,把他們推這麼遠?
晚餐沒看到小語,倒是看到了昭昭打了兩份飯。
不是關心,隻是單純好奇,沒有嘴硬,但是萬一她病了明天他不是得一個人去掃地?那不行,不能便宜她。
他上前問小語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