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頭兒聚集的地方就是吵,教室裡的孩子們沒有一個好好待在自己位置上。
有的在展示歌喉,有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甚至還有個在打架,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帶着粉色兔耳發帶的女孩子騎在一個胖男生身上大嘴巴子哐哐扇。
“欺負人是吧!欺負人是吧!再讓我看到你欺負同學老娘把你屎揍出來!哭!大聲點!沒吃飯嗎!”
小魚嘴角抽搐。
忽然感覺這群人被關在這裡接受改造不是沒有原因的,連在監獄裡都這麼有松弛感,在外面豈不是上天?
他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再一次重複:“誰是傅秋語!!”
這嗓子太有穿透力,教室裡仿佛按下了暫停鍵,安靜了幾秒鐘。
學生們紛紛轉過頭看他,看到是個新來的倒黴鬼,喧鬧聲又逐漸像潮水一樣鋪開。
那個打架的女孩子從胖男生身上起來,想想不解氣,又回頭踹了一腳,然後向教室前走過來。
正當小魚心頭一涼,以為這就是他要找的人,結果那女孩徑直走向了教室裡其中一坨聚在一起小團體裡,從人群裡挖出一個男孩……
啊不是?是個女孩,但是穿着男孩的制服?
吓死,差點以為自己忽然成彩虹魚了。
她之前一直趴在桌上,被周圍的人擋着,如果不是那女孩把她挖出來,他根本發現不了。
女孩睡眼惺忪,看了好友一眼,又趴回桌上,有氣無力地問:“昭昭,你幹嘛……”
昭昭:“不是吧小語,旁邊這麼吵你還能睡啊?快醒醒,有人找你。嘿,長得還挺好看。”
“……”小語不情不願地起來,無精打采地掀開眼皮,瞅了來人一眼。
她揉了揉短發,把翹起來的劉海按回去。
镂空的金屬網格将天空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也将教室裡的陽光切割成一片一片,相貌精緻美麗的男孩穿過斑駁的光影,撥開喧鬧的人群,在小語桌前站定。
他有着一雙冷漠而美麗的眼睛,如夕陽落入海面的最後一抹餘晖。隻要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的來曆肯定不簡單。
小魚居高臨下地抱臂打量她,表情似乎很不滿意,小語托着下巴,在對方的目光下平靜地審視他。
陽光将他們的頭發照得毛茸茸的,像兩隻小動物在進行世紀接頭。
可惜這倆動物是冷血的,這接頭的場面實在算不上溫情。
兩雙同樣冷漠的眼睛如尖銳的刀,在對方身上刮了一圈,一股子恨不得在視網膜上裝個X射線管好方便他們在第一眼就給對方拍個物理露骨的片子讓他們從裡到外狠狠審視對方一番。
……衣物陳舊,短發糟亂,瘦巴巴黑乎乎的,還睜着沒精打采的死魚眼,這個一眼根本看不出性别的假小子居然是他未婚妻??
啊不是!
男孩狠狠拍了下腦門。
這明明是他忽悠大媽的說辭,怎麼就把自己給洗腦了呢。
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她胸口佩戴了和他同款的紅羽毛胸針,反正人肯定是找對了,隻要她能告訴他是誰他這輩子都是語吹!他不允許任何人質疑她的品味!
小魚冷着臉,氣勢洶洶地一巴掌拍向小語的課桌,像隻食人魚兇狠地盯着獵物,一股子要咬死她的架勢。
小語肩膀一顫,瞪大了眼睛,那雙死魚眼驚得連高光都出來了。
那個叫昭昭的女孩眉頭一豎,上去就去抓他衣領,“幹什麼幹什麼?想打架?”
小魚氣勢洶洶,用一生一次的請求的語氣大喊:“請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小語:?
昭昭:?
迷茫的倆摯友同時看了對方一眼,小語搖頭,意思是她不認識。
昭昭接收到信号,立刻像個老母雞張着雙臂擋在小語面前,隔開小魚的視線。
她比出那個經典手勢,像驅邪一樣喊道:“退!退!退!果然長得好看的都是神經病,我們這兒是異端收容所不是精神病院,腦子有問題出門左轉去醫院挂号,找小語幹什麼?”
小魚:“?”
沒想到假小子一樣的小語是個沉默寡言的乖乖,外表可愛的昭昭卻是個暴脾氣刺猬。
話說這個小語看起來挺正常的,怎麼會被關到這裡?
看在她是小語朋友的份上,小魚決定禮貌一點說話,他微笑道:“沒和你說話,請你一邊涼快去好嗎?”
禮貌,但隻能禮貌一點點。
昭昭額角爆出一根青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我來代勞,有問題?”
小魚:“有,她是獨立完整的人,應該自己表達意見,你這是越俎代庖。而且我隻是問她一個問題,隻要她回答我了,我馬上就走,絕不多打擾她。”
兩人充滿火藥味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
不知道為什麼,小魚感覺昭昭的眼裡除了怒意,似乎還有股……敵意?
……明明他們是第一次見面?
昭昭:“蛤?你小子……”
小語從她身後走出來,一隻手按在她肩膀上,安撫地對好友搖頭笑了笑。
然後她對小魚說:“我不認識你,這就是我的回答。”
剛剛還氣勢洶洶地恨不得和昭昭對噴三百回合的小魚頓時萎了,他不可置信地哀嚎:“怎麼可能!你肯定認識我!!”
他指着胸前的紅羽毛胸針:“你看!和你的一模一樣!我們肯定是認識的!”
小語愣了愣,低頭看向自己的胸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