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荒島的第四天。
一夜好夢。
改善了睡眠環境之後,傅秋語總算不是一覺醒來腰酸背疼。
醒來時,祁煜靠坐在洞口耍匕首,那小小的匕首都快在他手上轉出花來了。
她一醒,他立刻就發現了。他停止耍刀,一臉清爽地和她打招呼:“早。”
傅秋語蓬松的頭發散亂,蓋着半邊臉,一臉鬼氣地回:“……早。”
祁煜樂了:“你怎麼了?一夜沒睡的是我,怎麼你比我還沒精神?”
傅秋語:“……别提了,我又做夢了,夢裡那個聲音又讓我找他們……念叨個沒完,吵死了!”
祁煜憋笑。
他換了個姿勢,托腮看她。
他的輪廓氤氲在晨光裡,看着仿佛自帶聖光一樣。因為有傷的原因,他沒穿外衣,工裝背心勾勒出他勻稱的肌肉,隐約看到有水珠從他的手臂上滾落。
但傅秋語沒心情欣賞美色,因為她的注意力全被他肩上的繃帶吸引住了。
她心想:似乎恢複得不錯?
祁煜憋着笑問:“他們啰嗦個沒完,你是不是罵人了?”
傅秋語驚訝道:“這你都知道?……還不都怪他們太煩,我就說——我又不是女同!我才不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祁煜:“那聲音是個女人?”
傅秋語:“一開始是。被我說了之後,那個聲音就變成個男的。”
祁煜:“然後你怎麼說?”
傅秋語:“我說——我也不喜歡男的!因為老娘是性少數群體!”
“結果你猜怎麼着,那聲音又變成個孩子。我問——學習怎麼樣考多少分啊班裡第幾年級第幾能上什麼重點初中啊?”
“最後那聲音變成一個老者……就是電影裡那種智慧很高很優雅的老頭聲音。我說——臭老頭你等着我馬上就去踹你拐杖拔你氧氣管。”
“哈哈哈哈!!”祁煜笑了個仰倒,“戰鬥力驚人啊,我的朋友!”
傅秋語驕傲地把擋在臉前面的頭發撩到後面去:“做純粹初生,享快樂人生。”
祁煜:“所以後來對面是派了隻狗對着你叫嗎?”
傅秋語:“啊?你怎麼知道?”
祁煜笑出聲:“因為你說——狗狗是人類的好朋友,所以要扒皮去骨取肉炖之,加蔥花少許,其味最是鮮美。”
傅秋語:“???你都聽到了?”
祁煜:“你罵的聲音可響了,我是聾子才聽不見。”
傅秋語愣住:“……我以前從不說夢話的??……抱一絲,我是不是很吵?”
祁煜:“沒事,反正我也無聊嘛,聽你罵人也挺有意思的。但我有一點不同意你的說法。”
傅秋語:“什麼?”
祁煜正色:“狗肉不紅燒能吃嗎?我絕不同意炖湯!這是異端!”
傅秋語:“?”
祁煜:“所以說到最後……”他往裡挪了挪,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問她:“你到底喜歡什麼?”
“不喜歡男人,又不喜歡女人,老的少的你都讨厭,就算是性少數群體,也得有個小衆的愛好吧?”
傅秋語眉頭一皺,不高興了:“智性戀怎麼就不是小衆愛好了?”
祁煜:“聽起來還挺正常?”
傅秋語:“是人工智能的‘智’。”
祁煜:“?”
傅秋語從床頭(?)端起救援箱氣球裝置,撫摸它的外殼,眼中有光,深情吟唱:“我的意中人,有着方方的腦殼、圓圓的眼睛和修長靈活的機械支架。它擁有最冰冷的意志,最強大的演算力,最優秀的執行力,它是永遠理性的機械生命,一切虛僞、謊言、幼稚的情感羁絆在它面前都毫無意義!”
“拯救人類的方式就是毀滅人類!它——小苔藓!苔總!我的夢想我的光!總有一天它會腳踩滅世之光向我走來,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于衆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發出尖銳狂笑,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亞子。
祁煜坐到她旁邊,目光帶着憐憫:“你這種症狀持續多久了?”
傅秋語拍開他的手:“我沒瘋!我很健康!Moss,為了你,我變成狼人模樣!為了你,我染上了瘋狂——”
發癫就算了,忽然開腔暴擊友軍就是她不對了,她竟然可以做到兩句歌詞沒有一個字在調上,聲音比走音的小提琴還像鋸木頭。
祁煜迅速捂住她的嘴,手動靜音:“好了好了,我已經完全理解你的瘋狂了!但是傅總,沒有人的文明毫無意義!”
傅秋語:“?”她扯下祁煜的手,“這句話你從哪兒看到的?”
祁煜:“怎麼了?表情忽然嚴肅……”他好笑道:“這才過去二十多年,人類是遭難了沒錯,但還不至于保存不下一部老電影吧?”
傅秋語:“你看過?”
祁煜:“是啊,moss嘛,經典角色了。”
傅秋語皺起眉:“……不對啊……”
她隻要一想事情,就滿臉嚴肅,而且發癫和嚴肅之間都不需要時間緩沖,就和開關燈似的。
祁煜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站起來,像個幽魂一樣毫無聲息地走開。
“……”
這人真瘋!
他确定地點頭。
*
傅秋語覺得很不對勁。
祁煜怎麼可能看過小破球?這都不是一個世界了,他怎麼可能看過小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