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語看着他不說話,仿佛在确認着什麼。
這個過分謹慎的女人,如果無法确認别人的誠意,就絕不會交付任何一點信任。
明明在昨天,祁煜發現這一點時,他心中還隐隐有一些微妙的不快。
他就想看看她的信任到底能有多珍貴,能換他的多少誠意,她又能做到什麼程度。
現在他知道了。
傅秋語的信任,比這世上的任何寶物都珍貴。
如果隻要他付出誠意就可交換她的信任,那他算是撿了大便宜。
面對她探究的目光,祁煜彎起眉眼,坦然地笑着,任她打量。
于是傅秋語的神情逐漸變得複雜,祁煜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覺得她的眼底似乎有哀傷一閃而過,但她很快就調整好情緒。
傅秋語點頭:“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祁煜笑着點頭。
其實他很好奇傅秋語剛剛在想什麼,為什麼在一瞬間露出那麼落寞的表情……
他也很好奇她的過去。
明明是這麼可靠、優秀的人,卻似乎認為自己是失敗者,甚至想喪身大海……
傅秋語放下已經完成的簡易護具,從自己的工裝口袋裡掏出紙筆。
紙是她撕的荒野求生指南的空白頁,筆是救援箱裡的。
也不知道負責置辦物資的人是出于什麼思想,認為一個被困荒島的人需要筆,但這樣的确方便了傅秋語。
她終于不用拿個石頭在地上戳來戳去了。
或許是常年和各種公式打交道的原因,傅秋語有一種不打草稿就不會整理思路的毛病。
她平時的工作就是排除隐患,給出解決方案。複盤全局、尋找問題是她的習慣,讓她得出一個結論,往往需要大量論證。
所以祁煜可以十分潇灑地給一個結論,但她不行,她會在腦子裡盤很多事。
她在紙上畫出一個方框,裡面寫上“相遇”二字。
傅秋語:“我們從頭開始複盤,互相補充對方不知道的細節,尋找其中的線索。”
“俞啟……小俞,我還是這麼叫你吧。我之前就問過你一次了,但你沒有回答我,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是怎麼漂到這個海島上的?”
這個“小俞”叫得祁煜心頭一跳,還以為在叫他“小魚”。
雨丘就喜歡這麼叫他。
他反複确認傅秋語的神情,但失望地發現她目光坦然,沒有任何異常。
祁煜面不改色地說瞎話:“……啊,因為我不想活了,所以跳海了。就和你一樣,我沒死成,被海流卷到這個地方。”
傅秋語:“你運氣還挺好,跳海了人沒事,手機也沒廢。”
祁煜:“是啊,你也一樣。人沒事,藥也還在。”
傅秋語:“你在來到這個海島後,過了多久發現我的?”
這可把祁煜給問住了。
首先人不是他救的,是他的蝦兵蟹将。
其次他來之後沒過多久她就醒了,也就十來分鐘的樣子,這明顯不是一個正常可以說出來的時間。
但是這根本難不倒身經百戰的海神大人。
他歎了口氣,目光憂傷:“半天吧。”
“我從海灘上醒來後,發現自己沒死成,就坐在海邊,失落地看太陽沉入大海。在銀月升起時,我心想着還是再去死一死好了。沒想到大海中又漂來一個你……”
他的戲實在太多了,傅秋語低頭掩飾自己抽搐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