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發陰沉灰暗，北風呼呼作響，似乎正在醞釀入冬的第一場雪。

扶蘇端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坐着甘羅和剛到的楚荍。李斯則坐在客位。

李析走後，扶蘇才笑着開口問道：“廷尉今日登門所為何事？”他神色好奇，仿佛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李斯被這話嗆了一下，尬笑兩聲正要答話就聽楚荍接過話頭，“是啊，李大人，你今日來總不能隻是帶析兒來找上明玩的吧？”

“什麼都瞞不過公子。不如等張良小兄弟來了之後一起再說。”

這下楚荍的好奇心真被勾起了，到底什麼事還要等張良來了才能說。還有李斯看扶蘇的神色，她怎麼看怎麼不對勁。難道扶蘇有事瞞着她？楚荍有些懷疑。

一盞茶過後，張良姗姗來遲。

楚荍完全沒想到李斯要說的事情竟然是向她和張良道歉。

說實話，自從知道張良完全不在乎這事之後，她也就沒放在心上。更别說她最近為在泗水郡置分府的事情忙的不可開交。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是扶蘇瞞着她做了什麼。

“李大人多心了。”楚荍笑着客套幾句，“這種小事我與子房都不曾放在心上，辛苦李大人專門跑着一趟了。”

“不辛苦，事情說開了就好。張良小兄弟氣宇軒昂又如此博學多才，日後定是我大秦的棟梁之材。”李斯笑眯眯地誇起兩人。

“李大人謬贊了，子房愧不敢當。”張良拱拱手，上挑的嘴角裡卻含着幾分譏諷。

扶蘇在一旁看着，見李斯态度誠懇，心下這才有幾分滿意。

那日他知道楚荍和張良被傳這種閑話之後十分氣憤。他姑姑早年喪夫已是不幸，雖說楚荍如今沒有再嫁的意思，但若被這種謠言纏上，名譽受損，日後又當如何自處！對張良而言也是如此。

所以便是他二人不在意，扶蘇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

楚荍和李斯這些年雖有些政見不同，偶有争辯摩擦，但遠算不上政敵。李斯也不是故意傳這些閑話用來攻讦楚荍，起初他也不過是把此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用來說笑。

但這正是扶蘇不能接受的地方，這閑話之所以在朝堂上傳播得如此迅速，不就是因為主角是“楚荍”。因為她是這朝堂上唯一一個女性。

他們嫉妒楚荍而又看不起她。如果這件事的主角換成李斯，這些人絕不敢如此明目張膽。

說到底，還是權力。楚荍太過溫和以至于什麼人都敢跟她蹬鼻子上臉——包括他自己。

但現在，他不會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已向諸位同僚去信解釋清楚，以後不會再有人傳這些閑話。公子放心。”

扶蘇聞言點點頭，終于露出同以往一樣溫和的笑容，“麻煩廷尉了。”

随着時間推移，北風愈發緊了，會客廳的窗戶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