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荍一跑到賬前,那兩個侍衛像見到救星一般立馬迎了上來。他們從未見過長公子如此模樣,可是大王還沒醒,他們也不敢輕易吵醒大王。
“楚府長,剛剛長公子和小公子起了沖突,不知怎麼的,長公子突然跌倒在地,好像很痛苦。長公子不讓我們跟着,自己騎馬走了。我們本想禀報大王,但是大王還沒醒......”
“公子往哪裡走了?”楚荍問。兩個侍衛指了個方向。
“王離,牽馬!快!”
見這幅情形,王離也明白過來肯定出事了,他還沒見過楚荍如此焦急的樣子。他和楚荍用最快的速度從馬棚牽了馬,朝扶蘇離開的地方追去。
馬蹄飛馳,那片空地上,楚荍看到了她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瞬間,世界好像慢了下來,揚起而久不落下的馬蹄,紛飛卻停滞的樹葉和楚荍幾乎停止的心跳——她仿佛清晰看見扶蘇和刺客打鬥的每一個動作,她看見扶蘇從馬上跌落,用随身攜帶的匕首拼命抵抗,利用刺客刺中他拉近距離的瞬間反擊,一幕幕就好像慢動作在回放,與楚荍奔馳的身影逐漸重合。
“公子!”楚荍驚聲大喊,睚眦欲裂。她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從馬上跌落,跪倒扶蘇旁邊卻不敢動他。
扶蘇沒有生氣地躺在地上,腹部插着匕首,大片的血迹染紅了衣裳。旁邊穿着夜行衣的刺客身上幾處刀傷,脖頸上刀傷最為明顯,顯然已經死了。
“回營地找太醫!”楚荍揪住王離的衣領,顫抖着,“然後立馬回鹹陽到格物府,我房間書桌左邊屜子裡的暗格,瓷瓶裡的藥,能救公子!”
“一定要把藥取回來,一定要把藥取回來!快去,快去!”楚荍大聲嘶吼,用力把王離往外推。當初她穿過來第一年完成任務後系統獎勵的“起死人肉白骨”的金丹,隻要有這個金丹,公子就一定不會有事的!
馬蹄聲響起,指甲嵌進肉裡的疼痛讓楚荍清醒過來,她擡手擦掉礙事的眼淚,深吸口氣冷靜下來,止住渾身的顫抖。
冷靜、冷靜,扶蘇需要她,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崩潰。
嘶啦——楚荍猛地撕下裙擺的布料,又撕成布條,按照系統的指示給扶蘇包紮傷口止血。 腹部的傷口楚荍不敢動,要等太醫來才能處理。
楚荍輕輕撫着扶蘇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淚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手指深深陷進泥土裡,終于,她匐下身嚎啕大哭。
一想到可能會永遠失去扶蘇,她的五髒六腑就好像在她體内尖叫,不停撕咬她的皮肉直至血肉模糊。
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中午沒有喝醉,如果她一直陪着扶蘇,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都是她的錯!
她明知道雍城不比鹹陽,她應該更警惕的!嗚嗚,楚荍發出自責内疚的嗚咽聲。
她握住扶蘇的手,還好、還好,手還是溫的。
扶蘇不會死,不會死。
......
“發生什麼事了?”嬴政捏住楚荍的肩膀,力氣大到好像要把她的肩膀捏碎。任何嬴政身邊的近臣都知道,他家大王此時已經怒火滔天。
像感覺不到痛一般,楚荍失魂落魄地轉過頭,黑乎乎空洞的眼睛讓嬴政心一沉,“回大王,公子遇刺,具體發生什麼尚不清楚。”
“大王,公子傷勢嚴重,必需立馬回營地救治!”圍着扶蘇的其中一個太醫起身回禀。
楚荍站在擔架旁邊,亦步亦趨地跟着。這裡離營地不遠,用擔架擡着是最穩且最不易牽扯到傷口的辦法。
回到營地後,太醫救治扶蘇時,楚荍等人都被趕到賬外。楚荍站在門口,雙手緊握,在心裡将她知道的神都求了個遍。
她不信神,但為了扶蘇,她願意向所有神靈下跪。
在這種醫療貧瘠的時代,太醫不僅要将扶蘇腹部的匕首拔出來,還要應對器官破損大出血和發炎感染,無疑是在閻王收下搶人。
現在她隻希望王離能取到藥早點回來,隻要王離能把藥取回來就還有希望。
整個晚上,太醫們寸步不敢離,扶蘇腹部的匕首取出來時大出血,血止住之後傷口縫合還算順利,可傷口感染引起炎症太醫卻束手無策。
幸好在第二天下午,王離趕了回來,楚荍給扶蘇喂下藥丸之後情況終于穩定下來。
她也松了口氣,太好了,公子沒事。這是她昏迷前心中唯一的想法。
“楚荍!楚荍!”一旁的衆人驚慌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