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就是一連串的對不起,此起彼伏有如莺啼。人走遠後又遠遠飄來兩句“個子長那麼大就不要堵着過道啊”“她以為她是瑪利亞之牆的巨人嗎”。
七月面無表情,她總覺得自己的頭發還有點濕氣,難道是昨天晚上沒吹幹嗎?
她拎着書包來到教室裡最後一排,推開窗讓陽光照進來,然後坐下。
窗簾呼啦啦的被風吹起,陽光暖洋洋的,七月将腦袋擱在桌面上,讓太陽曬去昨夜淋雨後殘留在體内的寒意。
“作業,隻差你那一份了”,班長抱着一沓練習冊走到她桌邊。
七月擡了擡眼皮,“沒寫。”
“沒寫也要交!”
七月從桌肚子裡掏出練習冊遞給班長,餘光瞥到班長肩膀上趴着一個蠅頭,順手就把它拿下來捏碎。
班長被她奇怪的動作吓了一跳,“你幹嘛?”
“沒什麼”,她趴回桌面。
班長狠狠皺眉,走了,邊走邊嘟囔“怪胎”。
七月掏了掏耳朵,班長是個好人,因為她隻會叫自己怪胎。
至于其他人,反正他們也打不過自己,無所謂了。七月一頭栽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然後被數學老師的大嗓門吵醒。
“有些同學(拍桌子)來到學校就是睡覺(敲黑闆)學校是學習的地方(指指點點)如果自己放棄自己,老師再厲害也沒用!”
啊,好像是在說我,七月迷迷糊糊地想。
“馬上要考試了,知識點我們都講完了,有哪些地方不懂的舉手提問。”
七月能感覺到數學老師正在用一種極其強烈、極其冷酷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磨磨蹭蹭地舉起了手。
“七月淨火!”
磨磨蹭蹭地站起。
“……我們學到第幾章了來着?”
教室裡瞬間爆發出哄堂大笑,數學老師的臉憋成豬肝紫色。
“你給我出去!”
她應景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真可惜,教室這邊的陽光還蠻舒服的。
七月穿過各色眼光與高高低低的笑聲,一人走到教室外站着。
罰站是件很無聊的事,不能曬太陽的罰站又多了幾分濕冷。她站在檐下望着遠處的藍天白雲飛鳥,有些羨慕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她沒有秃頂的數學老師或者叽叽喳喳永遠用奇怪眼神打量自己的同學,真希看上去很好相處,五條悟聽說長得很帥,自己真不走運。
她正想着真希,真希就到了,以一種奇特的出場方式。
從天台緩緩吊下來。
七月倒吸一口冷氣,“你在幹什麼?”
“逃課嗎?”真希向她發出邀請,手裡還緊緊抓着那根繩子。
七月甚至沒能猶豫半秒,“逃!”
“抓緊”,真希丢來一截繩子。
七月又興奮又緊張,她聽到身後一連串的大呼小叫。
“老師!七月淨火飛走了”“飛走了,說什麼胡話”“真的,老師你快回頭看!”
像做夢一樣。
天台上擺滿了真希買來的點心和飲料,真希摸了摸瓶壁,發現還是冰的,十分自得。
“你怎麼來了?”七月開心地接過真希遞來的巧克力華夫餅。
“我還能去哪?這個世界我隻認識你一個人”,真希擰開汽水。
“也不一定吧,總有些人在兩個世界同時存在。”
“他們都是假的。”
“隻有你是真實的。”
七月心頭一動,拿着餅幹的手慢慢放下,耳根泛起紅色。
真希湊到七月身邊坐下,邊歎氣邊痛飲冰汽水。
“不開心嗎?”
“這種情況誰能開心得起來,再不出去的話,我在那個世界的身體估計就要沒氣了。”
“聽上去很嚴重。”
“不止聽上去,實際也很嚴重。”
“那你找到了那個出口嗎?”
“沒有。”
“我看到你是從月亮上掉下來的,說不定出口在月亮上。”
“你是說我為了找出口得先把自己培訓成一個宇航員?”
“……好像不太行,”
真希轉頭,直視着七月的眼睛,二人離得極近,熱氣撲鼻,“你願意幫我嗎?”
七月呼吸停滞了一瞬,“你說。”
“發自内心地放棄這個世界,和我回去。真實的世界裡有你的同學、你的朋友、救你一命的老師、還有一群不會拿你當異類看待的咒術師同類。”
你将不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