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體貼手下敗将的、溫和友善的形象。
真希放松的臉瞬間變臭,還遮掩似地啧了一聲。
七月淨火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堪稱溫和。她主動在真希身邊坐下。
“放心吧,我說的是實話。雖然隻交手了一會,也沒怎麼動用咒力,但我感覺的出來。充沛旺盛的體力,不假思索的快速反應,熟練老道的棍法,這些基本功是不能速成的,你一定很努力,日複一日地訓練,才形成了這些肌肉記憶,把這份強大化作理所應當。”
真希頭一次見到淨火露出這種表情。
十足溫柔的、動人的表情,笑起來的七月淨火好像褪去了之前那副冷硬的外殼,身上現出一種青少年的朝氣,可愛又帥氣。頂着這張漂亮臉蛋說出來的話聽起來也多了幾分真情實感。
強大、可靠、聽話,她偶爾也能聽到關于自己的正面評價。
但是,被人誇贊很努力還是第一次。
努力對咒術師來說是最不值一提的品質,在這個天賦決定一切的咒術界裡,術式強大的人天然就高人一等,術式弱小的人隻配充當傳奇故事的注腳。
努力就能打敗六眼嗎?努力就能祓除特級咒靈嗎?
自己拼盡全力打磨的這份技巧,在咒力天賦者面前不堪一擊。所謂日複一日的訓練,大多數時候隻是在做無用功而已。
他人的誇贊并不能讓這份無用功更加有效,真希低下頭,長發藏起臉龐,她明明知道的。
就算知道啊。
心跳為什麼還是不自主地加快呢?
“你這家夥,天生的馬屁精嗎?”
“阿拉,我有取悅到你嗎,真是不勝榮幸。那麼作為獎勵,之後能陪我練習嗎?”
真希站起身,丢下一句硬邦邦的“随你”,走開了。
七月淨火笑了笑,看起來也不是真心讨厭我嘛,真希。
還是說其實是因為自己打敗了她,所以态度才變好了呢?
不管怎樣,未來的校園生活應該會少一點麻煩了。
她靠着牆壁,閉上眼睛,稍稍放松了些,窗外風搖樹葉的簌簌聲不絕如縷,淺金的文字在血管内流淌,不知不覺中,她進入了夢境。
*
模糊的争吵聲隐隐約約。
“你竟敢這麼說夏油大人!你是誰啊?欠教訓嗎小鬼!”
光亮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緩緩展開,出現在眼前的是寬敞明亮的大廳。
有着一頭白色長發的女孩坐在深紅的沙發上,十三四歲的樣貌,身材矮小,姿态卻頗為端莊。她脊梁挺直,雙足跏扶,面對金發女孩的指責,不置一詞。
“嘛”,身穿五條袈裟的黑發男子雙手下壓,“菜菜子,她說的也沒錯,畢竟我還沒收服她。”
金發女孩菜菜子看着黑發男子,半是委屈半是惱怒。
“那也不能诋毀夏油大人,我們可是收留了她诶。”
“诋毀嗎,我隻是說了實話而已”,白發女孩說。
“自己都是一個無頭蒼蠅,卻想帶領他人;能力有限,卻妄圖承擔無限的責任;不夠強大、不夠明智、不夠堅韌,就這,也敢說要成為我的主人,真是可笑。”
她說得平靜,言語卻極富沖擊,像積蓄能量的小型飓風,将室内衆人的内心吹得七零八落。
戴耳環的黑人大哥扶了扶帽子:“咒靈操術可是千年一遇的無上限術式,可以無條件地降服咒靈納為己用,這樣還被評價為不夠強大,你的前任主人不會也是達不到要求被你抛棄的吧?”
黑色大理石在磅礴咒力的重壓下寸寸崩解,室内的一切瞬間蒙上了一層幽藍的光,白發女孩冷冷看向黑人男子,古老冰川般的藍瞳中傳出無盡的寒意。
“注意你的言辭,神的威能無人能及。祂要求我離開自有祂的深意。”
菜菜子看着這過激的反應咋舌,對一旁棕短發女生說:“美美子,居然真的有人認為世界上存在神,這可比一般的咒術師瘋多了。”
眨眼間,集結成束的血箭飛馳,雨點一般打向菜菜子。
千鈞一發之際,高大的咒靈從天而降,擋住了密集的血束攻擊。
黑發男子夏油傑緩緩将手攏于袖内,似笑非笑地眯起那雙丹鳳眼:“不行哦,塞拉,動手禁止。”
反應過來的菜菜子一臉驚恐,連連後退至夏油傑身後。
白發女孩塞拉收回手,冷漠中透着倨傲:“隻是一個小懲戒罷了。”
美美子頂着張厭世臉,幽幽歎氣:“這樣子的話,根本沒法溝通啊,夏油大人。”
夏油傑看着白發女孩,狹長的眸光中不時閃過幾許思索的眼神。
“神啊……塞拉,可以的話,跟我們說說你前主人的事吧。”
他輕聲笑,笑聲中藏着勢在必得的自信:“那位抛棄了你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