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外圍僅是期末結束後例行的酒會,但隔着那扇雕刻了上帝受命使徒浮雕的大理石大門,将開啟兄弟會最後的考核。
外場的酒會誰都可以來,包括了特招生,隻不過特招生向來不怎麼參加這種聚會。
幾個站在一起的公子哥兒們見到舒逸塵和他身邊的餘笙出現在這裡時,相互對視了一眼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随機挑起發現樂趣的玩味的笑,端着酒杯走到舒逸塵面前。
舒逸塵和餘笙為首的三四個特招生被攔住,被迫停下了腳步。
“瞧瞧我看到了誰?”
“人都沒湊近就先聞到了窮酸味,來參加晚宴還穿校服。”
舒逸塵因為習慣了類似的諷刺而顯得無動于衷,餘笙卻在閃過屈辱的神色後回嘴:“怎麼?什麼時候有限制一定要穿什麼來宴會了嗎?”
“沒有啊。”對方無辜地聳聳肩,“隻是抒發下自己的感受,要是有人被刺痛到的話真不好意思啊。”
餘笙冷笑:“我們又不是來參加外頭的聚會的。”
兄弟會邀請函燙金花紋的反光照得他今天容光煥發:“我們要進去。”
他掃視着眼前幾位儀表不凡的少爺,揚了揚手上的邀請函:“不像有些人,沒拿到邀請函被拒之門外。”
不再顧忌他們的臉色,他拉住舒逸塵向前走。
舒逸塵皺眉小聲問:“是不是太高調了?”
餘笙反過來安慰他,語氣裡有點恨鐵不成鋼:“小塵,隻有狠一點他們才知道怕我們。”
狠了就有用嗎?
舒逸塵有點不安,惶恐的憂愁在他的眉間一覽無遺,他對危險有着小動物一樣的預感,有時候餘笙會笑他總喜歡一驚一乍的。
他其實并不想來參加兄弟會。
明晃晃的為了上流社會創建的組織,怎麼可能會對他們特招生敞開大門。
但按捺不住餘笙哀求他,希望他一起報名去試試,他就同意了。
餘笙的理由很簡單,以往并不是沒有特招生成功進入兄弟會的先例,聯邦現在最風頭無倆的年輕議員齊昀曾經在諾伊斯就讀期間就以特招生的身份加入了兄弟會,其他人都認為齊昀能從平民走到現在的地位,正是因為在諾伊斯學院就讀過特别是參加兄弟會的經曆。
報名時他們幾個人不能像其他人那樣随意拿出一件價值千金的入會費,隻能拿着自己比較值錢的物品提交。餘笙拿出了他母親的祖母綠戒指,舒逸塵拿出了學院頒發的純金打造的競賽獎牌。
沒有想到真的走到了最後一關。
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上,再怎麼擔憂,他們也已經暫時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門裡的世界延續了門外的華貴,比外面過分外放的衣香鬓影相比,更内斂了幾分。
留聲機上芭蕾舞者的陶瓷雕像随着唱片的旋轉而舞動,碧綠天鵝絨窗簾幽幽飄蕩。
他們躊躇地站在門口抓着剛才領到的雪茄不知所措。
門口的侍從拖着托盤,為進來的每一個人都送上了雪茄。
一支雪茄價值十萬左右,不算什麼高昂貨色,隻是提供給入場的客人嘗嘗味兒。
聯邦名義上禁止未成年人使用煙草和酒,但這群公子哥從小耳濡目染,或多或少都有嘗試過。尤其在剛結束高壓考試以後,這樣的小樂子更能令他們歡欣雀躍、感到放松。
特招生之前頂多因為好奇偷偷嘗過父親的香煙,接觸不到更昂貴的雪茄。
他們謹慎地觀察四周,希望找到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或者悄悄模仿其他人。
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停在同一個地方。
角落側方安靜燃燒着的壁爐前,南序在那裡靜靜地坐着。
南序的肩膀、手臂都是壁爐裡安靜燃燒火光的倒影,側半張臉微微透出透亮的光,随着爐火中白桦木偶爾哔剝作響炸開一點火星,牆面上那個剪影也會動蕩片刻。
他的手裡同樣掐着一支雪茄。
南序一貫冷清的神色,似乎在盯着那片火焰發呆。
他沉在了這樣令人目馳神迷的光暈裡,漫不經心地往下壓了下手腕,撩過那點竄起的火焰的尖端。
火苗主動去碰了碰雪茄煙絲,替南序點燃了那支雪茄。
然後放任那支雪茄在空氣裡靜靜地燃燒。
南序沒有要湊近的意思,似乎隻在把玩和觀賞或者單純無聊發呆時順手的小動作,但不會有哪個好為人師的學生上前要去指責他的行為在暴殄天物、違背了上流社會社交的默認守則。
過分簡單随意的動作,舒逸塵感覺自己像着了魔一樣呆在原地,他的呼吸在某一瞬間和雪茄閃爍的火星竟然同頻了。
他維持着呆呆的樣子環顧四周,發現不止他們,那群眼高于頂的貴公子們也紛紛把視線集中在南序的身上。
舒逸塵忽然産生了一個和南序現在的處境截然相反的想法:
隻要南序願意,他是個可以迅速被群體接納的一個人。
或許不隻是接納,還會擁趸他為中心,死死地抓住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