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腰抵上尖銳直角的冰冷大理石闆,季淩才意識到什麼。
他們在纏鬥中不知不覺到了天台的邊緣。
南序搭在他的肩膀,随時可以抓着他一起下墜。
“原來等在這裡啊。”季淩一愣,随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他和南序靠得很近。
南序身上仍然有潮濕的水意,微亂的氣息證明着對方是真實、可感知的存在。
沒有下雨的天氣,在這所學校裡濕漉漉的,顯而易見他遭遇了什麼樣的把戲。
初秋的風一吹,南序的體溫格外涼,和他肌膚相貼時像塊燙手的冰,冰塊握上去是冷意,但很快變成了灼燒的燙意。
天台的夜晚依靠不遠處塔台的燈光照亮。
發藍的白色冷光映到南序的臉上,在顴弓處泛着盈盈的瓷白幽光。
他的眼睛裡幹淨見底,眼白微微發藍,很平靜很瘋狂,看得出來南序是真的會拉着人一起去死。
“我投降,來談談吧。”季淩很知情知趣,斂了臉上所有不該有的表情,唇瓣微微上翹,眼睛明亮,看起來分外乖巧,“是讓奧維别再欺負你對嗎?”
南序說:“可以。”
“我盡量,奧維煩得很,你能揍他我也很高興。但他比較瘋,比較有難度,我說的話不一定管用。”
季大少爺一頭栗色短發,琥珀色的瞳孔澄澈清亮,被人拉着生死一線時也依舊改不了狡黠的神情,跟有九條命的貓一樣。
“不過你既然來找我,我應該可以擁有知情權吧。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呢。”
膠質一樣凝結的氛圍裡,他注視着南序,習慣性輕佻的目光中隐藏着秋日溫度一般的涼氣。
靜谧的環境裡忽然有了急促的腳步聲。
“南序!”他們的背後是去而複返的舒逸塵焦急的聲音。
他震驚地呆在原地。
南序經過他身邊時潮濕的、冰冷的氣息實在熟悉,沒有人比特招生更明白南序可能經曆了什麼。
對方往天台去的方向隻會撞見季淩,哪怕南序之前再怎麼過分,對上季淩都是弱勢,他不希望出事。
他慌亂地注視着南序将季淩壓倒在天台邊緣兩個人搖搖欲墜的畫面,急忙出聲制止,哆哆嗦嗦地要上來勸架。
“南序。”季淩重複了一遍南序的名字,笑的時候露出一小排幹淨潔白的牙齒,犬齒尖尖的,“來人了。”
不用季淩提醒,南序有耳朵當然聽得見。
來的還是善良且不知事情來龍去脈的主角受,不可能放任他們從天台墜落。
這場你死我亡的賭局被突如其來的第三人打亂了籌碼,就失去了繼續的意義。
而且在舒逸塵發出聲音、南序分神的間隙,季淩立刻抓住南序受傷的那隻手腕,鮮血從先前凝固的血塊間的間隙再次濺開,南序沒辦法确保他還有力氣拖着季淩一起死。
南序站直起身子,順便用完好的左手把季淩拉起來:“記得你的約定。”
季淩撫平衣服的褶皺,聞言笑了笑,微微颔首。
南序轉身離開。
舒逸塵在不遠處小心、謹慎地觀察着他們,在南序經過時忍不住詢問:“南序,你沒事吧?”
主角受性格純良得像純白的小羊羔,擔憂地望向别人的眼神能讓見慣黑暗的很多人動容。
南序隻是擦掉額間快滴落到眼睛裡的血,沉默地和他擦肩而過。
“怎麼都不關心關心我?”他聽見身後季淩在對舒逸塵說話,語氣一如既往的輕佻,帶着幾分調笑。
舒逸塵可能回了什麼,随着南序離他們越來越遠,已經聽不見了。
主角間的故事,和他毫無關系,他隻負責路過就好。
*
南序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舒逸塵的餘光瞥見季淩似乎和他同時從南序消失的地方收回視線。
季淩臉上沒什麼表情時,會透出他們這個階層特有的壓抑和陰鸷。
他盯着自己襯衫上沾到的南序的血漬,嫌棄地皺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