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部裡還有那麼些或是貪贓、或是枉法的不知好歹的官員晚節不保,但是閻王殿裡頭的氛圍還是很好的,興許這是因為玄冥直接掌管閻王殿。
于是乎讓六殿閻王伏法這件事就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麼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要讓她這個初出茅廬的、沒有什麼經驗的人來做,孟元覺得,這事兒有點困難。
不過誡聽司裡頭的人給她細細地講了之後,她才曉得這事兒好辦又不好辦,好辦的是六閻王的罪行及證據大半已經收集好了。
不好辦的是,六閻王在卞城裡頭的根系頗深,加之他在朝做官如此之久,處理他,就好像處理紮到肉裡的冷箭似的,無論怎麼樣拔出來的時候總還要再受點兒傷。
她在揣摩玄冥的意思,到底是痛痛快快地把這根冷箭拔出來,還是極盡溫和不傷及其他地拔出來,這才是玄冥要讓她做的。雖然她不曉得為什麼要讓她來做這個決斷,但大抵是如他所言的為了讓她自己曉得自己有多能幹?
孟元還沒有到卞城以及初到卞城的時候,覺得這事兒應當溫和些。雖然六閻王看不慣她,她也看不慣他,但是這是個人私事。就六閻王本身來說,他是個有資曆的閻王爺,貿然動了他冥界倒不會搖一搖,但是卞城絕對會搖一搖。
該收拾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她要做的隻是來處理這件事。起初她曉得這位閻王爺幹了什麼的時候也很震驚,說來大抵就是實則是他和空智勾結,放跑了傲訓。
當日審查此事的時候空智之事還未發,便被他鑽了空子送了兩個替死鬼上來。空智之事後才曉得是他所為。堂堂一個閻王爺同外界勾結,孟元想不通他為了什麼,誡聽司的人是天底下嘴最嚴的人,孟元沒從他們那兒聽到任何帶有主觀色彩的東西。
她是市井裡頭生出來長大的,即便做了官還記得一件事,那便是其實治理一個地方,百姓是最重要的。民惟邦本,本固邦甯,她覺得,要處理這事兒,應當先瞧一瞧城裡頭的百姓是怎麼看這位閻王爺的。
孟元第三次踏入碧雲樓的時候,她已經在卞城待了小半個月,明日恰恰好是她正式上任的日子。
碧雲樓是卞城内一家有名氣的酒樓,名氣不在雅緻名貴上,而是在吃食花樣繁複、色味俱佳上。它的價錢親民,故而每日裡都是門庭若市,平民百姓乃至達官顯貴都會光臨此處。
這兒雖是個酒樓,一樓白日也招待茶客,供過路人歇個腳聊個天。漸漸地便有一群無所事事的上了年紀的大爺或是錦衣玉食人家的公子,日日挑這個時辰來這兒談天論地,講的呢,甚少是什麼雞毛碎皮家長裡短的小事,都是些六界之内朝野上下的大事。
有個道理講得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冥界自古來就沒有不讓人說話的理,故而這等酒樓裡也沒有書着“莫談國事”四個大字,各位愛說什麼便說什麼,臨走時記得留個茶錢便好。
一來二去這處倒成了百姓之中聞得朝堂大事的舉足輕重之地,孟元得了誡聽司卞城分司的一衆官員的指點,來這兒聽聽熟悉熟悉百姓的口風。
前兩次聽了些有的沒的,今兒個聽的是正題。
常在這處說話的人之中有兩個誡聽司的,于是乎凡想知道百姓關于這件事想些什麼,隻須寥寥幾句引到這上面。今日引的,是有關第六閻王殿的事兒。
誡聽司那位裝作一個文人模樣的冥官道:“...說來之前地獄裡逃出來的那個傲訓,朝廷裡好像有點眉目了,有風聲說是同咱們這位閻王爺有關系啊。”
一旁喝着茶的一個老大爺瞪目吹胡拍了下桌闆不滿道:“放你娘的狗屁!閻王爺自己放跑了自己管的地兒的東西,那說出來不是笑掉大牙麼!”
又有一老人家撚着胡須樂呵呵道:“不然,不然,依老朽愚見,監守自盜也未嘗不可。真論起來哪位最能下無間地獄去放跑那畜生,不是六閻王爺,還能是哪位?”
人群裡發出一片訝然之聲,有人問道:“照您老這麼說,六閻王是同那靈山的叛徒空智有勾結咯。”
此話一出,人群一片嘩然。
那方才拍桌的老大爺罵道:“哪兒來的崽子敢口出狂言。”
他向着空氣報了個拳,道:“我老爹還在的時候擱六閻王爺府上做事,府上哪個人不說閻王爺好的?他閻王爺是什麼人,和空智勾結有什麼好處?”
這一問,倒是問倒許多人,那老人家再次撚胡須笑道:“好處,自然是有的。閻王爺之位雖高,但還不是至高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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