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魔尊盯着一張肉乎乎的娃娃臉,語氣卻老成。
玄冥颔首坐下,在掌中現出那枚已經失了靈力的石子,伸手将石子擱在扶光眼前,道:“魔尊落在玄陰宮的寶物。”
扶光的面上并不顯尴尬,他将掌覆上那石子又移開之後,那堅硬無比的石塊霎時化作了齑粉,在一陣風過之後散得無影無蹤。
扶光道:“孟元好嗎?”
玄冥的眸色陡然一變,看着扶光的眼神中帶着些厲色。
扶光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道:“大帝誤會了,我和孟元見過一次,她是個好心人...”
玄冥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生硬道:“空智在哪兒?”
扶光略顯無辜地努了努嘴,然後低頭從袖中捏着掏出一個芝麻大小的閃着金光的物件來,擺在桌上念了個訣,那物件霎時便恢複了原狀,他道:“大帝認不認識它?”
擺在石桌上的金缽缽體圓潤,無紋無飾,周身泛着金燦燦的佛光。玄冥自然認得,這是地藏菩薩的法物,便是當年用來封印空智魂魄的那個金缽。
他的面上平靜,心裡卻震蕩起來。當年師父封了二師兄的魂魄,此物不在冥界不在靈山,竟到了魔界之人手中,這是師父的意思還是如何?
那金缽中已無封印着的魂魄,如今不過是一個空無一物的法器而已,可見空智的魂魄已然破了封印。
玄冥冷聲道:“空智呢?”
扶光笑了,臉頰上的兩團白肉裡陷下去兩個淺窩:“他原來的身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魂魄沒有找到地方,就寄身在一團邪氣之中。我在魔界中抓不到他,給大帝這個金缽,就是想讓大帝親自去抓他。”
玄冥并未收下金缽,繼續道:“金缽為何會在你這兒?”
這小孩模樣的魔尊跳下了石凳,玄冥發覺他甚至不及他半身長。
他曾以為這幅孩童相貌是扶光的術法,今日親眼見得卻瞧出來這是扶光的真身。世上的人唯有修煉到了一番境地才可容顔永駐,而扶光這個年歲萬不可能修煉到此地,怎麼會一直是這幅孩童模樣。
他心中有這個疑問,但隻是先按下不提。
扶光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舉起來以指作筆,在空中描摹出一副躍動變幻的圖畫。那圖先是現出了地藏菩薩降臨魔界時候的情景,菩薩手中捧着的正是今日擺在桌上那隻金缽,菩薩的蓮座之下跪着老魔尊。
扶光邊用手指着邊向玄冥解釋道:“你看,這個是地藏王菩薩,這個是封印着空智的金缽,這個是我父君。菩薩把金缽給了我父君,我父君呢那時候人都病得糊塗啦,沒告訴我有這麼個東西在宮裡。等我發現這個金缽的時候,它已經空了。”
他說着,空中幻化出他發現萦繞在魔界之中一股古怪邪氣時候的場面,随即展現出那金缽在宮殿地庫之中劇烈震動的情景。
他道:“守地庫的人發現這東西不對勁,幾個老臣和我說了菩薩的事兒,我才聯想起來這大概就是封空智的金缽了。你也知道,我父君和我兄長都信服靈山,我當然也信服靈山。但是空智不知為何變得修為很強,他說我要是不順他的意,他就讓我從魔尊的位置上滾下去。”
空中幻化出一團黑影将一個孩子吓得大驚失色的模樣。玄冥冷笑了一聲:“你現在不怕他讓你滾下去?”
扶光搖了搖翹起的那根手指,腦袋也晃了晃:“他要我滾下去的話隻是我一個人遭難,若是我不答應你,遭難的就是整個魔界。而且,我覺得你會幫我來收服他,對不對?除了你,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會用地藏菩薩的金缽了。”
他的話說得清楚明白,玄冥卻不知其中有幾分可信幾分不可信,但地藏的金缽在眼前,若真能重新将空智的魂魄封印在此,無論話有幾分真假總歸做成了事。
玄冥道:“你如今來見本座,空智未曾攔你?”
扶光攤了攤手,道:“我好歹還是個魔尊,總不能他讓我滾下來我就滾下來了。我來之前設了個計,命了幾個将士将他困了住,但困不住幾日,所以,還請大帝快些前往魔界封了他,一旦他逃了出來可就不好拿了。”
玄冥沉思了一會兒,将金缽收下,然後看向那臉龐仍略顯稚嫩孩童模樣的魔尊道:“将他帶過來。”
扶光笑道:“他被困在原地挪動不了,一旦挪了位置,恐怕他就會逃出來。大帝這是不相信我們?有三十萬大軍殿後,我可不敢對你做什麼,即便我對你做了什麼,又對魔界有什麼好處?”
玄無劍現出時反射的冷光晃得扶光的眼睛眯了眯。玄冥冷聲道:“帶路吧。”
梵心湖上煙波浩渺,如紗的白霧下無垠的水面無波無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