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愣了神,被這場景驚得說不出話來。她隻見過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海,黃泉之上長出的代表着死生輪回的花朵,隻生長于冥界。而如今卻在這廣袤的而繁星滿布的天空下漫空飛舞着。
她驚歎地“哇”了一聲,伸出手想觸碰一片花瓣,那細長的花瓣卻在觸到她指尖的那一刻化為點點靈光,如螢火,随風飄散在空中了。
孟元歡喜地問道:“這是幻象嗎?你在哪兒學到的,真漂亮。”
在這片如雪一般飄揚着的彼岸花海裡,樂纓看着她興奮地觸着那些花瓣,靜靜地立在那兒,卻絲毫遮掩不住心中的喜悅,他道:“這是一種法術,你喜歡的話,我教你。”
孟元欣然颔首道:“那你現在教我吧,我很喜歡。”
樂纓道:“不是現在。現在,我...我有話對你說。”
孟元停下了動作,疑惑道:“那你就說吧,我早就說啦,我們兩個之間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樂纓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明亮的眼中帶着些羞怯卻又十分的堅定。他道:“孟元,我...我喜歡你。”
孟元一怔,周身的彼岸花瓣連同那些緩緩遊移的雲海都在霎那間停滞住。
她有些懵,看見身前的漫天星子和彼岸花海的時候,她忽然明白了,于是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怕自己同那個女子表明心意的時候做不好,所以先找我試試看吧。”
樂纓先是一愣,随即緩緩地、鄭重地搖了搖頭。
孟元僵立着,有些呆。
她的思緒這時候翻騰得有如滾燙的油鍋裡潑下去的一捧冷水。她甚至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聽錯了,也不敢相信樂纓說他喜歡她。
這倒不是因為樂纓不好,而是她一直把樂纓當作無話不說的至交好友,而至交好友同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應當是一個人。若是一個人的話,這感覺實在很怪很怪,至少對于孟元來說。
她正想說什麼,但看到樂纓希冀的目光的時候,就将話咽了下去。
她忽然知道了他之前為什麼總是躲着她不說話,每次說起話來都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如今才想明白原來他是在和她害羞。可是,可是,他們難道不是出生入死有患難之誼的好友嗎,好友之間怎會生出來這種情誼呢?
她想到了她在龍宮裡和他說的話,如此之後還能做朋友嗎?孟元忽然膽怯了。
她道:“我...”
樂纓正期待着她說下去,孟元正不知該說什麼好腦子裡一團漿糊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一個嚴厲的聲音喊了兩個字“孟元”,她的身子震了一震的同時,又忽然如将死之人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松了一口氣。
玄冥立在那朱紅色的宮牆下,月光徑直地撲在他的身上,這朱紅色一點兒都沒襯得他的周身溫暖起來,那極冷漠的神色反倒在銀晖之下愈顯冷峻而不可近。
孟元和樂纓雙雙轉過身,孟元訝然道:“帝座?你怎麼在這兒?”
樂纓雖不解,心裡又焦急着孟元被玄冥打斷的那一句話,但還是恭敬地作了一禮參拜:“樂纓參見北陰大帝。”
玄冥的神色太冷了,比從前她違了他的意執意要下人界的時候還要冷,她不禁生了些懼意。
玄冥沒有看樂纓,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冥界有要事,即刻随本座回去。”
孟元一驚,他竟如此急地來找他,那一定是非常要緊的事。可是看了看旁邊的樂纓,孟元覺得自己應當把話說清楚,她躲開玄冥的目光道:“還請帝座容我和樂纓再說幾句話。”
樂纓亦如此言。那些飛揚着的彼岸花忽然在玄冥眼裡變得極紮眼,他的胸腔裡湧動着一股夾雜着怒意和不解的躁動的氣息,比他從前靈力紊亂的時候還要混亂上三分。
他冷哼了一聲,揮袖便将漫空飄飛的彼岸花瓣打散,朵朵散成顆顆靈光散落直至泯滅。他道:“同樣的話,本座不想重複第二遍。”
火紅的彼岸花瓣消失于身側,崖邊又恢複了一輪朗月獨照時的寂靜和肅然。她看着他繃緊的神色和緊抿起的唇,忽然覺得那山間吹來的風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