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為避着太子,霈安留在了南海。
他臨走之際,龍王攜家眷前來送他,在一衆龍子龍孫之中她排得并不靠前,蔺滄卻在這許多人之中獨獨見了她那副柔美溫和的笑起來的樣子。
他看見她穿上了那夜潛入他寝殿時的衣裙,在水光之下流光溢彩而又輕柔如雲。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裡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并不相信她就這麼重新回了南海,再無旁的什麼要求。再則,她近日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幾分缱绻探究之意。
但她的的确确留在了南海。
回了天宮以後他那侄兒又常常跑來流華宮,纏着他問他霈安如何了,肯不肯再回天宮,他又是哪裡做得讓她傷心。
如此之言雲雲,吵得蔺滄有些頭疼。三番兩次将這太子灌醉了送回玉華宮,心裡方才安靜下來些,卻又望着流華宮宮殿檐角上在風裡搖搖擺擺的六角宮燈每每總是出神。
偶有一兩次在夢中夢見她,隻道是太子在他耳邊聒噪太久,故而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漸漸地他以為這件事将淡出他的視線裡,可當自己聽到旁人有關南海的隻言片語時,又會忽然想到那裡還有個敖霈安。
時日一久,可能他真的會把她忘了。
直到北海龍王他老人家的壽宴。
天宮之中的筵席,霈安是沒有資格出席的,其實論理她作為郡主也能來,隻不過因着她生父和姐妹對她那般,自然不願讓她再上天宮出什麼風頭。
當日她和太子的事原以為将要水到渠成,未曾想她徑直回了南海,于是南海一幹人既有忌憚又有妒意,總歸不能讓她再露臉面。
但這北海龍王的壽宴是不得不去的,四海敖氏皆是親族,老龍王的壽宴各海小輩皆須去北海拜見,這自然也不能漏了霈安。
至于蔺滄,這等筵席向來歸着他去,就和當日南海三殿下的婚宴一樣,說起來都是天宮的恩情。
他知曉她會來,如此許多年沒有見,心底裡卻也不自覺地想見到她。他将這個歸結于自己對她的好奇,她過了這許多年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心底裡還想不想報南海的仇。
于是那日晚宴上他早早地入了座,見着一衆賓客紛紛入席,上來的敖氏子孫們個個向正座上的老龍王叩首。南海的那些人來了,她依舊排在末尾。
她穿着淡粉色的紗衣,頭上簪着貝殼做的發飾,很漂亮。他看着她叩拜畢,爾後在角落裡落了座。
在這觥籌交錯之間,除旁人上前來敬酒之外,他皆往她那兒看去。
許是她感知到了什麼,朝他這兒看來的時候,他蓦然将視線扭到一旁。
他仍舊如先前一般地,佯裝酒醉提前回了寝殿,待入殿中的時候遣去了身邊服侍的人,步子便由軟綿綿如踏雲一般的虛浮轉瞬平穩有力起來。他
隻将殿門推開一條縫時的刹那,便聞到了一股幽香。
他似是冷笑又似是愉悅般地揚起唇,入殿之後親自将殿門關上。
她果然還是老樣子。
霈安坐在殿中,見着他來了,柔柔地起身作禮,嗓音極悅耳動聽如仙樂一般地道:“霈安見過二殿下。”
蔺滄噙着笑看着她,妙有真空扇在手中扇着,道:“你這個拜見的地,可是選得别出心裁。”
霈安似是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似的,笑容一丁點兒都沒掉,反倒笑靥如花地走到了他的身側,随之一雙纖細潔白的手便攀附上了他的小臂。
她輕踮起腳,在他耳邊輕着聲似是逗趣一般地說:“殿下不喜歡嗎?”
她吐出的氣息溫熱,帶着她的香味。
蔺滄并未躲開她,反倒很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他瞥着她扶在自己身上的一雙手,極白嫩。再往上,他曾見過的姣好玲珑的身姿在紗裙的掩映下若隐若現。
最後,看入了她一汪如秋水一般的明亮的眸中。
她眼裡閃過一絲好似得意的意味,臉頰上卻泛着紅如花蕾初綻一般的羞怯,身子又向他近了一近。
蔺滄忽然知道了那個古闆老成的太子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為她丢了神魂。
他靜靜地看着她,并沒有顯露出絲毫拒絕的意思。
霈安見狀靠得更近,順勢将手勾上了他的脖頸,貼在他身前吐氣如蘭。
待她輕揚起頭的時候,他手中的妙有真空扇忽地隐去,将她打橫抱起。
一襲紗衣飄揚,絲帛吹落下來,緩緩地飄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