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雷竟化作一條銀龍,直直地向孟元撲來,她驟然一驚,如今已避之不及,便将月恒劍緊握在手,待那長龍逼近之時直向其刺去,劍影如織,又如遊龍出海,将那雷霆化作的銀龍頃刻間化為虛無。第四重,第五重...
彼岸花海之中因着劍風和雷霆而破碎的花朵并未落在地上,而是片片飄揚于空中,悠揚有如輕雪,卻又在孟元的劍風驟起之時忽而變得淩厲,在天地之間旋轉飛舞,似血、似火。
花瓣碎落,處處彌漫着彼岸花愈顯濃烈的香氣,在這香味之中卻又更添了幾分苦澀。
第八重雷劫已過,她雖扛過了八重雷劫,此時卻有些筋疲力盡。月恒劍直插入土地之中,她将手搭在劍上支撐着疲憊的身子,頭卻是仍擡着望着天,眼神中有幾分倔強。
唇上沾了些血迹,是因她方才緊咬着唇破裂而流的。幾滴汗珠混着從傷痕之中湧出的血珠落進土裡,滋養了幾棵伏倒着的彼岸花。
風起雲湧,那黑雲湧動着,化作一個似有吸納萬物之力的漩渦時,風驟然變得猛烈。
孟元掙紮地直了身,将月恒劍一把從身側拔起。一道巨雷擊落,霎那間天地乍現銀光,身側景物皆消失不見,唯剩這吞沒天地的刺眼光芒。
她躍至空中,正與那巨雷相觸。在那劇烈的沖擊之下,孟元忽然間失去了意識,天地一陣震動,又迅速歸于平靜。
她從空中墜落下來,被飄揚着的花瓣輕輕托着,緩緩落入花海之中,身形化作彼岸花火紅的花瓣飄散而去。
她驟然睜開眼,看到的是床榻之上熟悉的帷幔。
身上寬松的寝袍竟黏附在了她身上,甚至于被褥也濕了大片,孟元擡手摸了摸長發,似是如方才沐浴過一般地能滴下水來。
她的胸膛因着喘息而劇烈的起伏着,顯然見得她還未從方才那事中緩過來。
身上沒有傷痕,但在方才落下傷痕之處似有火焰灼燒一般地痛,讓她衣料貼着肌膚而無意摩擦之時起了難以忍耐的疼意。
這傷痛明明白白地告知着她,方才的絕不是夢,而是她的雷劫。
玄冥走得急,她對這雷劫到底如何并不甚清晰,如今竟在睡夢之中曆了此番雷劫,更讓她困惑無比。但如今比困惑更要緊的是,她那第九重雷劫到底是過還是沒過?
方才她握着月恒劍向那巨雷劈去,那巨雷仿佛無形一般地觸不得,轉而便是一道極刺目的銀光将她緊緊包裹,再然後她便失去了意識。
她有些忐忑,如此平躺在床榻之上亦能聽見胸膛中那顆心劇烈跳動的聲音。如果沒有過...
顫抖的右手緩緩地覆到左手之上,觸到一絲冰涼。
九幽玉戒指還在,她微微抖着觸了它一周,沒有裂紋,仍如從前一般。它能保她平安,如今她平安了,那麼,她應當是過了?
她一把将被褥掀開,拉開帷幔穿上鞋襪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推開殿門的時候把外面正打着瞌睡的侍女吓了一跳,還未等侍女開口問話,她便向九華殿跑去。
天色蒙蒙亮,很安靜,天上的雲靜靜地飄在那兒,隻有幾縷微風。她一股腦沖到九華殿門口的時候,不想正好撞上剛回九華殿的道明,好在道明撚了個訣,沒讓孟元真的撞上他。
孟元一時沒反應過來,打了個趔趄之後方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瞧了一眼九華殿裡仍是漆黑一片,便問道:“帝座睡着?”
道明見她穿着寝袍,一頭青絲有些淩亂,雖不知她在如今卯正還未到的時候就來九華殿,又作如此裝束到底是何意圖,但仍是遵禮垂了眸才道:“帝座有要事離了宮。”
他并不知曉玄冥已将那事告知于孟元,隻當她不曉得,自然不會與她說,便聽孟元道:“他不是昨日夜裡就去了無間地獄嗎?怎麼現在還沒回來?這樁事竟如此難解不成。”
道明一愣,随即了悟他二人間已通了氣,便不再隐瞞不言,道:“帝座在地獄中并未長留,因傲訓出陰陽界後奔向魔界,我軍不敵,故而須帝座親自走一趟。”
孟元驚道:“那傲訓如此兇猛,連我們冥界的将士都擒拿不了它?可我聽帝座先前言時,它不過是個尋常兇獸,怎會如此?”
道明颔首道:“先前的确如此,但不知這兇獸在琉璃塔中如何,竟修為大漲,非常人能敵。”
她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一時間将自己所曆雷劫之事抛在了腦後,開始關心起眼前這樁事,又問道:“帝座去了,使者怎麼不去?”
道明回道:“帝座似是發現琉璃塔不尋常之處,命屬下前去羅浮山宣羅浮冥君觐見,屬下也是方才到了玄陰宮才知曉帝座去向。”
孟元了然,緩緩地點了點頭,目光移向九華殿裡。
殿門緊閉着。她喃喃了一句:“傲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