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落,孟元便握緊月恒劍閃身出招,玄冥單手持日升劍擋下,二人纏打起來,一時間劍花錯落閃爍。上古雌雄二劍合璧,随二人的劍勢獵獵生風,耀目的光芒刺得蔺滄忙用袖半掩擋光。
他見二人早已出三招,卻未有停頓之意,便打了扇子意味深長地一笑。
孟元雖微落于下風,但已然比她想象的要順利的多。
眼見着日升劍直刺向眼前,她驚呼不及,忙輕點地一躍,未曾想竟躲過了這一招,但左手上好似被灼傷一般疼了一瞬,片刻後此感便消失無蹤。
玄冥如今仍氣息平穩,她卻已氣喘連連。
玄冥見她如此,負手收了劍,神色淡然道:“可還繼續打?”
她笑了笑,挽起一朵劍花便向前一擲,二人又繼續纏鬥起來。待半炷香的時間之後她體力不支,身子一軟,慌忙間玄冥使出的一招未來得及收回,劍風在她的右臂上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二人酣戰,并未發覺這一處小傷。
旁邊的蔺滄已是看直了眼,連連在心中哀歎此情此景竟不是他同某個女仙,實在遺憾。
從天帝造好日升月恒二劍起,這兩把劍還從未合璧交戰過,如此隆重深情的場面竟不是發生在他蔺滄這個劍主人身上,反倒讓玄冥那小子撈走了。他從前就應該把月恒劍給心儀的女仙使上一使,也好體會體會這樣雙劍合璧的場景。
他一面哀歎着,一面發覺空中不知何時飄起彼岸花瓣來,一片一片細長蜷曲、紅色冶麗,穩穩浮蕩于劍勢狂風之中。他看得愣了神,恍若置身于一片虛空之境,周身五感皆無,唯餘那妖冶迷惑的彼岸花香。
不知沉醉了多久,他昏昏沉沉欲倒地睡去之時,卻被玄冥一指點在眉心喚醒。
蔺滄忙回過神來,疑惑地望了望周遭的花瓣,又看向玄冥道:“你們比好了?”
方才他見孟元已支撐不住,但知道她是個要強的性子,又交了幾招後才将日升劍抵在了她的脖頸處,這次比試方告結束。
她額前的碎發已被汗水浸濕,身上深覺疲乏酸軟,心裡卻是無比暢快。她仍在那兒回味着這場精彩絕倫的比試,直至玄冥走開将蔺滄點醒,她才發覺身邊浮動的彼岸花。
有數萬朵花瓣漂浮于空中,有如置身于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海。
她驚訝着,伸出手來接過空中的一片花瓣,近聞是一陣缱绻馥郁的幽香。
說話間,玄冥側身望向她。
她着一身紅裙,右手握着月恒劍,左手捧着一片花瓣嗅聞,站在屬于她的彼岸花海裡。他在這一刹那間頓住,一時間分不清這一片花海是來自于三十萬年前,還是來自于現在。
蔺滄出聲時,才将玄冥從思緒中拉回來,他竟也被這彼岸花困住了。
蔺滄咂了咂舌,向孟元道:“你何時學的這術法?實在是妙極,都能把為師給迷暈了。若是開戰時......”
蔺滄忙止住話頭:“若是同敵人打鬥時使出這麼一招,那麼對面的豈不是不戰而敗了。”
孟元一頭霧水,疑惑地望向玄冥,這彼岸花海是她化出來的?她學過這種術法?
玄冥看着她迷茫不知的眼神,微微蹙了眉,亦撚起一朵花瓣在指尖瞧了瞧。
這是彼岸花,不錯,同忘川河畔的沒什麼差别。
她忽覺左臂一疼,擡起來一看,袖上已洇出一片深紅。她訝然地将手放上去,疼地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玄冥見狀,即刻放下了手上的彼岸花,走了過來握住她的左臂看了一看,将眉蹙得更深。待憶起那一招時,心中生出了些懊惱。
他輕聲道:“我以為沒碰到,止一成修為的劍風都如此厲害麼。”
孟元沒聽清,問道:“什麼?”
玄冥側身向頗有看戲之意的蔺滄道:“我先帶她回去止血。”
蔺滄見狀,便笑着催促着二人快去。
她幾乎是被玄冥拉着入了九華殿内殿,他的動作極迅速,絲毫不拖泥帶水,絲毫不考慮她是個剛打完一場大戰體力所剩無幾的傷員。
不過,入了内殿的時候,她立馬起了興緻。
她在玄陰宮這麼多年,還沒有進過九華殿的内殿,這兒是玄冥的寝殿。
他将她按到一張金絲楠木矮榻上坐下,自己則站着俯下身來,欲将她染了血的裙袖掀開。孟元忙“哎”了一聲,玄冥皺眉道:
“别動,做什麼?”
她覺得這情景不大好。
夫子曾言人界最講究男女大防的道理,也就是男女授受不親。冥界在這方面雖好些,但仍有些許顧忌。身前這位帝座,雖是個大她不知多少輪的,但礙于他長着一副沒比她大幾萬歲的青年樣貌,讓她心裡頭有些别扭。
但他竟願意親自幫她止血,她于情于理都不應拒絕,隻該當做他對小輩的關懷。若是她按着那個道理講出來,還是她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便道:“沒什麼。”
玄冥緊着眉瞥了她一眼,好像她說了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