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的心中升騰起一股火來,正欲直起身子同玄冥理論一番,卻聽見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蔺滄确然是被那叩門聲吵醒的,睡眼惺忪地連打好幾個哈欠,揉了揉眼後便察覺到殿前這略有些火藥味的陣勢。
他稍顯尴尬地打了個哈哈道:“你們來得怎麼如此之早,這早上多冷啊,何不不多睡一會兒。快、快,進來吧。”
她似是聽到玄冥哼了一聲,随即看着他一甩廣袖負着手入了殿内。
她撇了撇嘴,眼下還要着急拜師禮,她沒工夫和他置氣,就跟着入了殿去。
蔺滄在正殿的主位上坐下,笑眯眯地、煞有介事地看着孟元,完全不見方才瞌睡的樣子。
玄冥坐定之後,孟元向二人行了一禮,施法将阿盈捧着的梨木托盤中那盞茶溫了一溫,恭恭敬敬地捧起來走上前去至蔺滄身邊,正聲道:
“請師父用茶。”
蔺滄将茶接過去,抿了一口後連贊“好茶,好茶”。
孟元退至下側,又道“師父請受弟子三拜”,爾後便給蔺滄磕了三個響頭。
其實她并不知天宮的拜師禮是何種規矩,但冥界便是這樣簡簡單單的。
先前在學堂上學時向夫子行拜師禮的時候,因人數衆多,簡單的禮數也做得氣勢十足。今日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作這個拜師禮,顯得有些簡陋。
孟元略忐忑地跪在那處,等着坐着的那兩位尊神發話。
她餘光中瞥見玄冥自顧自地坐在那兒用茶,絲毫沒将視線投到她身上。
蔺滄笑着走下座來,攙扶着她起來。待她站定之後他将掌心攤開,霎時間銀光一閃,變出一把流光溢彩的銀身寶劍,讓孟元一時晃了眼睛。
她适應了這劍的光芒後才細細打量起來,這劍劍首上刻着日月及祥雲環紋,劍身單脊修長、兩邊開刃,看上去便是個不得了的寶物。
孟元擡眸,疑惑地看着蔺滄。
他望着這把寶劍的目光極為得以,擡起眼時眸中滿是驕傲與笑意,将劍向孟元一遞後道:“此劍喚月恒,日後便是你的貼身法器了。”
她一愣,又一驚。
月恒劍氣息淩冽,有強盛仙氣萦繞。此物不必多加任何言語修飾,光是看其外身,就能知珍貴異常。
她心下忐忑更甚,并不敢接過此物。
她同蔺滄是玄冥牽線搭橋起來的師徒,如今雖正經地拜了師,但這般貴重之物她卻也不敢收下。
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蔺滄并未多察孟元的這番心思,隻是噙着笑催促道:“怎麼不接?”
她隻好求助地看向玄冥。
玄冥這會子仍捧着那盞熱氣騰騰的茶安之若素地飲着,察覺到了孟元向他投來的那一記眼色,心下忽覺得好笑。
他隻見過她伶牙俐齒和暗暗較勁的樣子,眼下她這樣無措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
他于是悠悠然放下茶杯,同蔺滄道:“你這樣貿然出手,天下有幾人敢接你二殿下的寶劍呢?”
蔺滄扭頭看向玄冥,又看了看正一臉緊張的孟元,恍然悟道:
“我是睡糊塗了,忘記知會你一聲。我想收你做親傳弟子,你可願意?”
孟元一愣,唇張了張沒說話。
這倒不是因為她感激涕零于這位二殿下願意慷慨地收她為親傳弟子,而是她有些困惑。
她讪讪地問:“願意自然是願意,隻不過不知這普通弟子與親傳弟子,有什麼區别?”
她一語落罷,聽得坐在一側正抿着茶的那位咳了兩聲。
聽得出來,他又在笑話她。
蔺滄倒沒覺得有什麼,耐心道:“自然是有些分别的,不過各家有各家的不同。”
他将月恒劍在手上掂了一掂,繼續道:“我從未收過弟子,你是我唯一一個徒弟。我會将我所知盡數傳與你,無論是身家絕學還是為人之道。”
“從今往後四洲八海、六界上下都将知道,你孟元是我蔺滄的徒弟。即便你日後不在玄陰宮了,你依然還是我的徒弟。”
“這把月恒劍,就是為師贈予你的見面之禮。”
蔺滄說這話時神情認真,一改從前恣肆之态。
孟元訝然。
當初玄冥說的隻是讓蔺滄來教她仙法常理,如今他竟要收她做這樣不同的親傳弟子,她很驚訝。
其實她曉得若非玄冥的緣故,她斷然得不到天宮二殿下的教授,而眼下蔺滄竟将她收做親傳弟子,這實在有如做夢一般。
她隻不過是冥界裡的一個小人物,論起名号來唯有天上地下唯一一朵彼岸花這個沒什麼用的頭銜。但如若是成了蔺滄的親傳徒弟,天下的确都将知曉她的名字了。
但......蔺滄為何願意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