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是他們……他們欺負姐姐,我才……我才……”阿良又是委屈又是氣憤,哭得直打嗝。
爺爺氣得直捶床,幾要老淚縱橫,“你們,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都怪我,都怪我啊……是爺爺沒用,護不住你們……”
“你殺了他們?”雲端問。
“沒,沒有。”阿良抹了把眼淚,“那次之後,他們就不敢再欺負姐姐了,我……我,也就沒有……”
阿良的小臉上糊滿了眼淚鼻涕,可見是憋久了。阿葵亦是淚流滿面,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拉着爺爺的手,卻哽咽得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雲端望着這祖孫三人,心濤翻湧。其實,她早該想到的。這個世上,固然有憐弱惜貧的好人,也有恃強淩弱的惡人。哪裡都有流氓混混,如果自己不夠強大,單指望着旁人的憐惜,是活不下去的。
方才,姐弟倆掏刀撲來的動作快捷順暢,可見練習過多次。若非心裡恐懼至極,又怎會如此?他們是柔弱卑順的野草,可誰又曉得他們曾經在黑暗中遭遇過什麼?
唔,得幫幫他們。雲端無意識地抓起一件件小玩意兒,忽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啪!”一幅雪白的手巾蓋在阿良臉上。
“你們先去洗臉,回來我有話說。”雲端吩咐道。
片刻後,姐弟倆一臉幹淨地回來。阿良将手巾洗得幹幹淨淨,挂在晾衣繩上。阿葵則絞了熱巾給爺爺擦臉。
姐弟倆方規規矩矩地坐下,便被雲端的一句話驚得幾要跳起來——“咱們談筆生意罷?”
一大二小,三隻腦袋湊在一起,對着紙上的圖案左看右看。他們低聲商議着,時不時擡眸偷觑對面一眼。雲端隻當不覺,将阿良做的那些個竹質小玩意兒一個一個看過來。
“雲娘子,這個……是剪指甲的?”爺爺從紙後擡起花白腦袋,低聲問。
“不錯,這個就叫指甲鉗。”雲端點點頭,“如何?可做得?”
爺爺思量片刻,回應道:“做是做得,隻不過……”他苦笑着舉起殘缺的右手,“隻怕做得不夠精細。”他是老竹匠,即便右手失去三指頭,也不是完全不能做活。隻是,很難做精細的東西了。
“爺爺,我可以!”阿良站起來。他轉向雲端,指着地上那一大堆,大聲道:“雲娘子,我可以的。這些東西都是我做的。我一定能做好!”
“可是——”阿葵插話進來,“這是竹子的,再如何打磨,鉗口也鋒利得有限,用上幾次,隻怕就會崩開。隻怕,隻怕——”
她沒再說下去,可雲端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一笑,“這又何妨?加個鐵鉗口不就成了?”
“鐵鉗口啊?”阿葵思忖着,“倒是個辦法,隻是,要請鐵匠專門打這麼小的鉗口,恐怕花費不小。”
“我可以出這筆錢。”雲端從荷包裡掏出一大錠銀子,擡手丢給阿葵。
阿葵手忙腳亂地接過銀錠,吓得小臉發白。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銀子呢!
“我出圖紙,出打鐵鉗口的錢,你們出竹子、人工,買賣由你們做。我隻管拿分紅的錢。如何?”
“可是,可是……”阿葵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出怎麼個不對勁,抱着沉甸甸的銀錠,不知是該收下還是還回去。
“就這麼說定了。”雲端懶洋洋地起身,“你們先做個樣品,後日我再來。”
送走了雲端,祖孫三人圍坐着,仿佛還在夢裡不曾醒來。
阿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手臂上立時多了個紅印子。他登時笑了,“姐姐,快把銀子給我抱抱!我還沒摸過銀子呐!”
阿葵咧着嘴直笑,小心翼翼地捧着銀錠,仿佛捧着個初生的嬰兒,“爺爺,您也摸摸。”
“哇,涼飕飕的。”
“嗯,還硬邦邦的呢!”
“讓我舔一下。”
“不行!”
“舔一下又不會少!”
“那也不行!”
兩日後,雲端如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