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子羨哥哥早前那般維護我想請他吃頓飯聊表謝意,可若是我貿然邀約多有不便,不如你幫我問問他可好?”
陶絲窈兄妹倆說說笑笑了啊一會兒後,陶絲窈想起今日在書院門口暗暗做下的決定,便對自家兄長開口道
那個決定幾乎耗盡了她畢生的勇氣,可重活一世,她不願再懵懂度日,不想做那被層層呵護,遇風便倒的嬌花,還想讓他無憾此生……
“都是兄弟!何必搞這些虛禮?”
陶斯韫聽後不以為然,
他與江懷湛可是在書院裡一起挨罰,
一起秉燭苦讀過的好兄弟
那日江懷湛會出言相護,定是因為愛屋及烏把窈窈當成了自己親妹妹才會如此,
他的好兄弟他最了解了,平日裡不苟言笑,冷若冰山,但朋友有難他比誰都熱心,
“哥哥,那一日子羨哥哥大可旁觀,但他還是對我百般維護,而且因着我的緣故,也給他添了不少流言蜚語,兩兩相加,這份恩情我們再怎麼償還都不為過,何況隻是略備酒食宴請呢?”
陶絲窈搖了搖頭,态度十分堅決道,
“你說的對!子羨那日也是真夠仗義的,一點也不怕流言傳到心上人那兒惹她介懷”
“現在想想……若那姑娘因此對他生了誤會,那我可就誤了子羨終身了!”
陶斯韫初時不以為意,但剛剛聽妹妹這麼細細一說,又忽然聯想到這,不由得一拍腦門懊悔道
“她不會的……”
陶絲窈在聽到哥哥提及心上人二字後,頓時心裡一陣發虛,又憶及那日在馬車上江懷湛那溫柔真切的目光,不禁一陣失神,連真心話脫口而出了都不自知
所幸嗓音極低,幾乎微不可聞,是以陶斯韫并未聽清,隻是看着妹妹一臉疑惑道,
“我是說……如子羨哥哥這般的謙謙君子,他喜歡的女子定然也是個溫和文靜,娴雅大氣的女子,怎會斤斤計較這些小事?”
陶絲窈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露了餡,連忙找補道,
“也是!窈窈你是不知道這些年有多少名門貴女想方設法接近子羨,可他偏偏像入了定的僧侶一般不為所動!若不是看他偶爾提及心上人時,那雙眼睛哦……柔的都能化出水來。我都懷疑這女子是他捏造出來的!”
陶斯韫十分認同道,緊接着便同妹妹碎碎念起來,
在書院的那幾年,他這好兄弟江懷湛做到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有一思慕多年的意中人,可同時又将這心上人藏的極好,除了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外,衆人對她的家世,樣貌,甚至名諱,都一無所知,而江懷湛無論被如何威逼誘問都不肯透露半點,隻說:若有一日我成親了,你們必然得見……
啧啧啧,當真是肉麻的緊!
“哥哥折騰一天你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别忘了答應我的事就好”
陶絲窈聽後頓感心甜不已,臉頰也變得火熱起來,她察覺到臉上的異樣後,還是連忙推搡着陶斯韫出了涼亭想要将他支走,以免兄長見了追問她臉紅的緣由,
“放心!哥哥答應你的事何曾辦砸過?”
陶斯韫大大咧咧的笑着,拍着胸脯保證道,絲毫未察身後少女那如雪似玉的臉頰上早已紅霞遍布,彎如月牙的唇角時有梨渦淺顯,笑意明豔……
一家歡喜,自是有一家愁,
此刻,榮國公府内,位于東側的岚霞院裡不時傳來破空之聲,而居于其院之人便是當今長公主之女,府上唯一的嫡女明嘉郡主徐嘉沅
但這院中卻不似尋常閨閣般清雅秀緻,沒有群花遍地,芳香四溢,
房廊下亦沒有古琴字畫裝飾生彩,更沒有悠然靜谧的小池流水點綴其中,
有的隻是一排排被擺放整齊在木制武器架上透着凜凜寒光的十八般兵器,看其器身上的一道道略顯圓潤的磨損和淺淺劃痕,便知是用了許久的,但卻沒有半點鏽漬,可見平日裡這些兵器的主人定是極其愛惜……
而此刻有一身着流金錦紅裙的少女正站兵器架前,她那白如青蔥般的手撫過每樣兵器,動作極為輕柔,眼神中卻似有糾結和落寞,
随即拿起身旁石桌上的酒壺飲了一口,抽起兵器架上那暗銀色的九節鞭,腳尖一點便在院中央舞了起來,
隻見靈巧的身姿在空中翻轉,細長的鞭身漆如濃墨的夜下盤旋出一道道銀白的殘影,宛若一條騰空而起的銀龍氣勢逼人,鞭梢重重落地時,與平鋪在地面上的侵青色石闆激起點點火星,落在少女飛舞的绯紅裙擺上。猶如流火一般絢爛,
可這樣的鞭法看似奪目,實則毫無章法,内行高手一看便知。用鞭之人意在發洩,而這樣不知收斂力道的鞭法極易傷及自身,而女子身後兩個穿着侍女服飾的小丫頭看着少女亦是一臉擔憂不住地勸道:
“郡主快别打了,醉後動鞭容易傷着您自己的”
郡主這詞一出,那正在院中揚鞭的少女身份便顯而易見了,她便是明嘉郡主徐嘉沅,而那兩個小丫鬟便是她的貼身侍女逐月與妙雨,
可徐嘉沅聽了這話卻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将九節鞭舞的更加起勁了,逐月與妙雨見此心裡焦急又是無奈:外面人人都說她家小姐盛氣淩人驕縱成性,仗着聖上與長公主的寵愛,動不動便與旁人動武生事,沒有半點女兒家該有的婉約溫柔,
可她們卻知道自家郡主是這天底下心腸最軟,最仗義善良的姑娘!
所謂的動武生事不過是教訓些該教訓之人!才不是仗着身份欺淩他人呢!她們也幾次勸姑娘為自己澄清,姑娘卻總是不以為意說:
“打便打了,我知我心中坦蕩便可,何須去同那些不明是非的蠢人辯解?”
她們郡主就是這般行止随心從不管旁人言論,可便是如此潇灑的郡主也遇到為之自苦的男子,便是被拒絕千萬次,郡主都癡心不改,隻是有時候難過到了極緻就喜歡喝酒,在院子裡練武發洩,幾次舞刀弄劍都差點傷到了自己,她們在一旁看着很是心驚膽戰……
正當逐月與妙雨壯了壯膽子,準備冒着被長鞭波及的風險向前再規勸一二,從院門口緩緩走進兩位老者
一位身着玄朱色束袖長袍,年過七旬,雙鬓斑白,但眼瞳卻是清明至極,透着不怒自威的神色
歲月風霜在他臉上留下了溝壑不一的皺紋,可臉上透出的紅光和和那矯健的步伐,不難看出這位老者身子甚是硬朗,而背于身後的雙手上,那虎口和拇指處的老繭和手背上的疤痕都十分醒目,
顯然這位老者年輕時也是個習武之人,此刻他正看着院中揚鞭似是不知疲倦的徐嘉沅,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而跟在他身後的那位穿着蒼竹色衣服的老者,身形瘦小微微佝偻,走路亦有些跛,精氣神雖然沒有前面的這位老者這般好,可卻也是儒雅随和,慈眉善目,對前面這位老人亦是十分恭敬跟在身後不敢逾矩一步,
“國公爺安好,大管家好”
逐月和妙雨見到玄朱色的老者和他身後的老者連忙屈身行禮道,
這兩位老者便是榮國公與他的心腹管家,榮國公年輕時陪着先祖征戰沙場禦敵無數,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同時也落下了不少頑疾舊傷,早年在戰場上瀕死被救回,禦醫有言若再不安心調養,恐于壽數有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