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書這般想着,循着江懷湛的視線看去。見他眼巴巴的盯着那姑娘眼裡充滿了不舍與糾結,忽然計上心來,故作憂慮道,
但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江懷湛就似腳下生風一般朝樓階處匆匆走去,硯書想要跟上。奈何公子動作太快,他轉身過去時也隻得見消失在樓階拐角處的一小片青色衣角,而他放在一邊的紙傘也一起不見了
“小姐,你看這西市果然是與衆不同呢,那些街邊攤子上就有許多東西是我沒見過的呢”
茗夏持傘與自家小姐一路随行,見着攤位上有些新奇物件便興奮指道,
“聽聞這裡是外幫商人往來貿易之地,帶來了許多大靖疆域内所沒有之物,今日一見,果然大開眼界”
陶絲窈笑着應道,亦是好奇的打量着路邊小攤造型奇特的物件,
前世她為着所謂的兩情相悅,逼自己去學那些個詩詞書畫,管家理賬……那些自己根本不喜歡的東西,隻為成為一個賢妻良母,但死後她才發現這一切是何等可笑,
自以為将真情托付于值得之人,最後得到的卻是诋毀與猜疑和至親之人哀淚兩行,幸而重生,雖對前路尚且迷茫,可她已将婚嫁之事看淡,立誓不再因着任何人委曲求全,天地遼闊不知幾何,與其在後院委頓一生,對夫婿曲意讨好,她更願遊遍四海,不論歸期,
“小姐也該多出來走走的,總是悶在院子裡也不好”
聆春見陶絲窈眉眼明朗含笑,也在一旁勸道,
陶絲窈聞言抿唇一笑算是回答了
她家小姐以前也是個活潑的姑娘,時常出府遊玩,即便夫人覺得女孩子家總往外跑不好,想把她拘在府裡,磨磨性子,小姐便求公子帶她偷溜出去,搖的公子的胳膊都快斷了,
那時的小姐眼裡是帶着光的,可自從認識那個周公子,小姐的性子就變得拘謹了起來,還逼着自己學那些從前都不會去看一眼的女紅針黹,持家之道,說以後嫁給浔遠哥哥用得上,學的也很用心,可聆春在旁邊瞧着總覺得小姐沒有以前那樣開心了,
漸漸的天邊聚起一大片烏雲,隐隐閃着雷光,雨水有如天河決堤一般,随着急風傾瀉而下,路上或歸家或避雨的人皆是行色匆匆,陶絲窈主仆三人也再沒心思閑逛,一心隻想找個地方躲會兒雨,壓低了紙傘擋住撲面而來的雨水向前走着,
西市路兩邊種了許多翠綠粗壯的青桐樹,此刻正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中左右搖擺,些許脆弱的枝幹被風雨摧折後,已呈斷裂之态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似随時要落下一般
陶絲窈主仆三人許是走得太急,又被紙傘遮擋視線,當她們走到一棵青桐樹旁,上方的一條細枝被風雨吹斷,僅剩靠着最後緊連着枝幹的一點樹皮支撐才沒有落下,,看着搖搖欲墜危險極了,而她們卻毫無察覺,
“小心!”
陶絲窈正快步朝前走去,忽然一個含着幾分焦灼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起,緊接着面前出現了一雙淡月色的繡着斑竹的錦靴擋在她身前攔住了去路,
陶絲窈下意識的微微擡頭,先入眼簾的是一隻握着斷裂樹枝的手,那隻手指骨勻稱且寬厚,因着用了力的緣故,白皙如玉的肌膚下隐約可見淡淡的青筋浮現,雨水滴落在他手背上随即滑落打濕了那人竹青色的衣袍……
“子羨……哥哥?”
待陶絲窈将傘擡高,那人的模樣才完全展露在她面前,她解下面紗驚呼後,急忙将他拉入傘下,
茗夏與聆春皆默契對視了一眼。随即後退半步給兩人留出獨處的空間,
此刻江懷湛那身淡竹青色衣袍的衣肩與領口還有頭發已被雨水浸透了大半,與他那挺立的身段相貼,似墨一般的發絲緊貼在那張俊秀如玉的臉上,額角,眉梢處時不時有幾顆水珠淌出形成一條水線,而後向下滑落,可縱然是這般狼狽的樣子,依然難掩他那清俊出塵的容色與骨子裡透出的那股矜貴儒雅,讓人見之心生憐惜,
“子羨哥哥,你出聲提醒我避開便好,将自己淋成這樣,病了可怎麼辦?”
陶絲窈聯想到他剛剛的樣子。不難猜想到定是樹枝落下之時,正巧被江懷湛看到了并跑過來替她接下才會淋成這樣,但還是忍不住喋喋不休道,
說着便從袖口處取出一方手帕來想替他擦幹些臉上的雨水,可剛要貼近,見他神色稍顯羞赧的别過頭去,耳尖微微泛紅,
陶絲窈握住絲帕的手又頓住了:完了,習慣了身為他未婚妻時對他事事照顧。一時忘記如今已不是在前世了……眼下他們尚未有定親的名分,這番舉止便是過度親密了,
但若不快些替他擦幹……由着雨水從脖頸滑落浸濕裡衣的話,可是要受涼生病的,
陶絲窈糾結萬分,拿着絲帕的手不知是進是退。
“我自己來便好”
江懷湛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為難,取過她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起來,兩人一時并肩無言,而在别處的驗書。看到了這一幕。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本來看着自家公子沖出去時,他還想跟過去給公子打傘來着。如今看來倒是大可不必了……
“方……方才我是看到樹枝快要砸下來了,所以才……可是吓到你了?”
沉默許久後江懷湛才先開口道,言語裡透出一絲緊張,
陶絲窈搖了搖頭又輕聲道:
“其實樹枝那般脆又有傘擋着……是傷不着我的,但子羨哥哥若是因此生病了,我會過意不去的”
“這是我甘願做的,你不必内疚”
江懷湛聞言停下了腳步,薄淡的唇角一揚,溫柔注視着她的眸眼道,
窈窈這是在……關心他?江懷湛心裡這般想着心底那片壓抑了許久的情愫忽然又沸騰叫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