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書房内,中央擺放着綠檀松竹山月紋書案,案上齊整擺放着各種古籍與書卷與一樽天青瓷碧海瓶,
内牆上挂着一副前朝畫聖荀秋子的遺作《煙雨暖江圖》,而兩邊分别挂着一幅大字,乃先帝親賜下的墨迹:“昭昭若日月之明”
“離離如星辰之行”
這亦是給予江家幾代帝師的無上榮光與肯定。書卷處并排一方雕有白澤獸紋,珍貴異常的青州紅絲硯,此硯用之潤筆養毫,且色澤高貴,千金難尋,足以彰顯主人是何等的高門世家,
書案前正端坐着一個着墨青翠柏白鶴紋錦緞衣袍的男子,儒雅清隽的長相中透着幾分肅色,但不難想象年輕時定然是個美男子。兩鬓斑白顯然已至中年,正是江家家主江鶴時,
此刻的他提着黑木羊毫筆在研磨好的紅絲硯上點了點,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落筆果決有力,字迹端方飛揚又不失鋒芒,
“阿汝,當年你若是肯耐心等我一等,或許我們……”
江鶴時輕撫着尚未幹透的字,指尖處也沾染了點點墨色,眸子裡透着如惆怅又好似回憶一般的神色低喃着
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
江鶴時挑開那深紅如火的金絲鴛鴦蓋頭,露出一個嬌妍明豔的臉,女子含羞擡頭:
“夫君是我知己亦是愛侶,此生這般再無他求”
“夫君事務繁重也要顧惜身子。就當為我也好”
大雪紛飛時節,女子持着傘見他歸家,便款款上前,纖手為他拂去肩上落雪,笑臉盈盈道,
憶着這點點滴滴,
江鶴時向來肅穆的面容上竟泛起一抹溫和,
可随即下一個畫面卻讓他胸口一痛,哀傷如同泉湧一般浮上心頭:
“家主既是心意已決,妾身便自請下堂。再不與江家有任何瓜葛,隻求看在往昔情分上善待湛兒”
女子坐于床上。面色蒼白,輕撫着坐在床邊的幼子,垂眸含淚低聲懇求道
卻是不肯再擡頭看他一眼,
就當他沉浸在傷感之中,無法自拔,書房的門嘭的一下被人大力推開,
緊接着就見江懷湛從門外大步邁進,走到他面前神色冷峻,似惜字如金道:
“有事?”
“榮國侯世代勳貴,最難的就是明嘉郡主也對你一心一意,這樣門當戶對的姻緣你為何這般抗拒?”
江鶴時收起面上的傷感正色道
“一心一意?難得?當初娘親不也是一心一意付出?可結果呢?”
“我對郡主無心,又為何要耽誤她?”
江懷湛面露不屑道
“現在是說你終身大事!莫要顧左右而言他!”
江鶴時聽着這番夾槍帶棒的話語,心中自是氣惱,但聽到江懷湛提及娘親時又不免愧疚,隻得強壓怒火道,
“那我也曾說過,我的終身大事自由我來定!旁人不得幹預,家主怕不是年歲高了,忘性也大了?”
江懷湛聞言冷笑回之
“荒謬!自古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何況你未來要接替我成為家主的,榮國侯府手握兵權,深得皇上器重,你若娶了郡主,日後便會成為你的一大助力,有何不好?”
江鶴時終身抑制不住怒火拍案低斥道
“呵……總算說了些實話,家主真正看中的還是榮國侯府的勢力,盼它能助江氏一族更上一層,而并非是因什麼門當戶對的場面話……對吧?”
江懷湛也不欲再與江鶴時周旋下去,一針見血道,
“是又如何?世家大族裡。哪家聯姻不是權衡利弊,考慮再三的結果?又有幾人的婚事能稱心如願?你莫要太任性了”
江鶴時眉心一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