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那江兄怕是認錯人了吧?江兄可是極受太子殿下重用,日日随着殿下在宮中處理事務晝出夜歸的,我不過一個城防處的小将何德何能能進宮與江兄打過照面?”
江懷湛身為江家嫡長子,太子殿下從小的伴讀兼心腹,又沉穩睿智,是以時常伴殿下在左右,這是世家人盡皆知的事,周浔遠這麼說倒也并不奇怪,
“周兄這般笃定,那倒可能真是我認錯人了”
江懷湛唇角一挑,卻又壓低了聲調,。用僅他和周浔遠能的語量道:
“我也覺得那擅離職守,當街與女子拉扯之輩。不可能是周兄,但若是……”
那話語如同淬了冰一般森冷,可聽的周浔遠心驚膽戰,下意識的看了看左右确認無人聽到,才緩了緩氣,想要質問他這話何意時,江懷湛卻是恢複了那副文質彬彬的淡然:
“那日後我自是要多了解了解周兄”
這話落在别人耳中不過是普通閑聊,周浔遠聽去了卻是另一個意思:他這是要暗示我他會追查到底,怎麼竟這般糾纏不休?周浔遠心裡快速回想着自己是否在何處得罪了她?可思來想去都是沒有,忽的他想起在後院的涼亭中。江懷湛對陶絲窈的百般維護……心裡萌生出一個大膽的預測:
“莫不是他對窈窈……”
周浔遠思及此處,再聯想到今日涼亭中江懷湛對陶絲窈那溫柔關切的眼神和處處維護的樣子。便更肯定了幾分。一股妒火油然而生,自己看中的妻子竟然被别人觊觎,這口氣他如何能忍得下去?當即冷冷道:
“且不說那人是否是我?即便是,我也是同窈窈交代,無須江兄費心”
“不,你沒機會了”
江懷湛沒有惱怒,反是斬釘截鐵道,似是成竹在胸,雖然已有許多年不見,但經過涼亭一事,他敢肯定她還是那個是非分明,當斷則斷的小姑娘,這般性子又怎會容得了背叛?
一旁瞧着江懷湛這氣定神閑的樣。周浔遠更是氣結:
“怎麼?意思是我沒機會,你就好趁虛而入?”
正欲警告一二,突然聽到賓客一聲聲驚歎,他回頭望去,隻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隻見兩位娉婷少女在兩名侍女的陪同下款款步入廳中,
她們逆着正午日光緩步行之,一人身着淺黃衣裙,裙擺下的淡淡銀色栀子花随步伐搖曳顫動,愈發栩栩如生,雙丫髻上的翠色珠花與鮮亮顔色的衣裙相襯,更顯得少女活潑脫俗,如同那一朵朵沐着日光盛放的山栀子,爛漫又清新,
而她身旁的另一個女子則更為惹眼,無論衣飾還是容貌,
那女子将如墨的發絲梳成芙蓉髻,玉色菡萏步搖别于發髻兩側,
給少女那清雅如玉的面容平添幾分柔美,别與發髻中央的半蓮花钿更予她了幾分溫婉氣質,一身淺橘金繡蝶衣裳與那流光錦制成的淡黃下裙交相輝映,明麗可人卻不會過于張揚俗氣,
裙擺處精繡的蓮花圖樣在日光下微微閃爍惹人注目贊歎,纖步輕移間粉色珍珠的步搖不晃不亂,甚是端莊娴靜
面對周圍賓客的笑容不深不淺,甚是恰好,
二人一靜一動,如同夏花秋月,各有妍色,走在一處也是格外和諧,
“窈窈……”
衆人皆歎于兩位少女的美貌。周浔遠壓下心頭的驚豔迎了上來。想與其中一位少女說些什麼,少女卻越過他向坐在宴席中央的陶父陶明章與母親蘇盈玉,躬身行禮後甜甜一笑:
“爹爹,娘親”
這使得他心下一寒
“你這孩子怎麼來的這樣晚?宴席都要開始了,你可是壽星,豈有讓賓客久等的道理?”
蘇氏嗔了一眼自家女兒道,這話是說給在座的賓客看的,宴席都快開始了,賓客們也都到齊了,女兒卻最後才到。不對她說教兩句禮數不合,
“娘親說的是,是女兒來遲了”
陶絲窈乖乖認錯,繼而轉身面向賓客們行禮緻歉道:
“是小女失禮,姗姗來遲,望諸位諒解,”
賓客們恍然後,紛紛起身道句言重了,
這位讓人驚豔的女子竟就是陶家的那位千金,陶家千金有這般明麗溫柔的樣貌,他們竟未曾聽聞過,真是讓人意外,可惜陶家千金據說已開始與那平庸的周家議親,如此不俗的美人卻要下嫁……着實惋惜
“窈窈,今日是你生辰,我有樣禮物想送你”
周浔遠此時又走了過來。努力忘掉剛才陶絲窈對他的忽略雙眼含情脈脈道,隻見他解下懸挂于腰間的一對蝴蝶玉珏神情鄭重:
“這塊玉珏是母親臨終前托付于我誰而将來說将來以後遇到喜歡的女子。便将一半贈與她寓意比翼齊飛,不離不棄,你……可願做那人?”
陶絲窈看向他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早知他必會糾纏,前世也是這般在生辰宴上向爹娘提親……如此也好!
她将心思斂起轉而一臉懵然:
“浔遠哥哥你這是做什麼?”
應對之法她早已想好,但為了從能從此事安然脫身。也隻能先一如既往的對他,不能讓旁人瞧出什麼端倪來。否則對自己名聲有損,而且還是為了這種人那就更不值了
“周公子請自重!若真是有意結親,還請擇日登門。可今日這番舉止若是傳揚出去,家妹一未出閣的女子因此損了名聲,你怕是也擔當不起!”
隻是不等陶絲窈說完,陶斯韫便率先沖到她身邊,将周浔遠與她分開,将她拉至身後擋的嚴嚴實實,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随即對上周浔遠面含愠色道,
不擇日登門納采,反而在這種衆目睽睽的場合同窈窈公然示愛,這是提親還是逼婚?真當他這親哥瞎的不成,這種渣滓就不是窈窈的良配
沒事吧?可有被吓着?”
陶絲窈見狀剛想阻止親哥繼續與周浔遠對峙,不然接下來想好的那出揭穿負心郎的戲碼。可就沒法兒唱了,她欲再說些什麼,一個清潤溫和的男聲輕輕入耳
陶絲窈依着聲音别過頭去。恰好落入江懷湛那雙深似湖海,亮若晨星的眼眸裡,這雙眼睛她前世看到過無數次,明明眸色甯靜清正,但每每望向自己總會多幾分熾烈且從不掩飾,像是要向世人宣告她在他心中确是與衆不同,
日複一日未減分毫,縱然她心如冰石,也不由得為之觸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