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這事便被宮裡的人傳了出來,雖不知那女子是誰,但并不妨礙一衆心悅江懷湛的閨秀們嫉羨不已,也委實好奇那女子到底是何等姿容氣度,竟能令有靖都第一公子美稱的江懷湛心折至此,多方打聽,卻始終不得其解,隻得作罷,
“明嘉郡主自小被嬌慣過度,對于想要的東西都勢在必得,
“不知讓多少王侯閨秀們有苦難言”如今喜歡上一個心有所屬之人,可算是碰到硬闆了”
茗夏捂嘴笑道
“茗夏!”
聆春聽她越說越過火,便瞪了她一眼制止道,茗夏見狀自覺有錯也隻好乖乖閉上嘴巴,聆春若發起火來也怪可怕的,
在一旁的陶絲窈聽到茗夏提到江懷湛心有所屬時,面上莫名一陣滾燙浮起一片绯紅,她摸了摸自己微燙的臉頰,
心裡卻是甜絲絲蜜滋滋的:前世江懷湛對她的用心和專情,她皆看在眼裡,若說不動心,那是唬人的,隻是江懷湛日後是要當家主的人,他的妻子也需得是出身高貴八面玲珑,能在仕途上上予他幫助,打理内宅之餘,還要做全族女眷的典範,
可她自認為自己是萬萬達不到這些的,家中隻她一個女兒,自小也千寵萬愛,養的她不谙世事心思單純,持家方面也是勉強略懂,父母也不舍她受委屈,早早備好了豐厚的嫁妝,想着低嫁一些也無妨,這樣女婿才好拿捏不會輕易欺負女兒,千挑萬選才選中了周浔遠,
周家雖是武将,但在朝中皆任閑職,蓋因祖上有人叛投敵國,但那時靖元始建,又與南淮大戰數年,正是百廢待興用人之際,先帝這才特赦周家餘下族人無需誅連,以诏仁慈拉攏人心,然死罪雖可免,但活罪難逃,直至先帝逝世約三十年後,周家幾乎落敗才因為周家家主一篇治國血書。得到新帝的欣賞而重入朝堂,
但有了前車之鑒,新帝對周家也是心存芥蒂,明面上将周家留在靖都做那天子近臣,欽點周家嫡子周浔遠做城防軍副長,重新賦予兵力,可也安排了高他們一階的武将做統領,讓周浔遠做的也都是些巡防治安的小事,
若要調兵也得他首肯,看似高升,實則也是壓制,周浔遠自知祖上有過,這般待遇也未曾抱怨,但明眼人都知道,周家若想再上一層,除非立下不世之功,否則再難寸進,
朝中群臣家眷也極少與周家來往,因為看不透周家在聖上心中到底是如何,所以自要謹慎為上,明哲保身,
唯有陶家因與周家的府邸相鄰,兩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才相熟起來,兩家的兒女也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尤其周浔遠與陶絲窈年歲相近,性子沉穩的他對這個小妹妹頗為照顧,陶絲窈也分外黏他,時常找他玩耍,
陶絲窈及笄前,陶父陶母就開始着手她的婚事,千挑萬選下覺得雖然周浔遠家世是差了些,也不得聖意位及人臣恐是無望,但他與女兒兩小無猜又知根知底,待女兒亦是體貼入微。無有不應,陶父陶母不求女兒日後的夫君多麼顯貴。
隻盼他能予女兒安穩無憂便好,如此下來便覺得周尋遠是個穩妥的人選,便問了女兒的心思,陶絲窈對周浔遠也是有些兒女情愫在便點了點頭說全憑父親母親做主,隻是周浔遠說想等職位升上去些再來提親,這樣方顯鄭重,正好陶父陶母也想留女兒多幾年,是以沒有正式上門提親。兩人的婚事已是雙方父母默許的……
但經曆一世,看清那人的嘴臉。如今這婚事陶絲窈自是不能讓其成真,隻是該如何勸父母打消念頭呢
“等等!上一世她生辰宴這日好像發生了什麼?還鬧的挺大……好像是誰在後花園的亭中落水了……可她怎麼想不起來了呢?”
“小姐,今日戴現在這個手串可好?”
陶絲窈正思索着。聆春便拿過妝台上的一個錦盒,打開呈至她面前詢問道
陶絲窈聞言将思緒從心中的疑惑抽離,眼神掃過那錦盒,隻見河中正中央擺放着由海藍寶石和青花珠子串成的手串,手上的中央處還有三縷用同樣寶石和青花珠子串成的流蘇,整個手串清貴淡雅,與她今日的裝扮也十分相宜
“就它吧”
陶絲窈點了點頭便任由聆春替她戴上,隻是當手串戴上皓腕那一刻,她腦中突然閃過去年初得這手串的場景與贈與此物之人說的話,頓時思緒清明了然,緊接着心裡泛起一陣焦急不安。雙手提着裙角便要往外奔,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宴席都快開始了”
聆春和茗夏都被自家小姐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不輕,連忙了跟上去在後面呼喊她
而陶絲窈腦海中全是方才閃過的場景,完全沒有心思回應跟在身後的兩個婢女。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救下他!”
那天是江懷湛作為兄長的同窗,初次登門拜訪,她也是第一次驚歎,這世間竟然有這麼好看的男子,隻是那時她的的心中已有周浔遠,對江懷湛的心思也僅限于欣賞而已,隻是意料的是江懷湛看似冷淡。卻對她格外溫柔關切,她若有問他必答之,
陶絲窈也覺得和他聊的頭格外投機,不一會兒他們就成了以名相稱的好友,隻是陶絲窈隻覺得他的眼神總是透着一絲懷念,看她像是見到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這令她頗為不解,
臨别前她與兄長一起送江懷湛,送至到門口時江懷湛卻褪下手中的一串珠子放在她手心上:
“我這個當兄長的本該給個見面禮的,今日來的匆忙,還望窈窈不要嫌棄才好”
陶絲窈本想拒絕,畢竟那串珠子看着就價值不菲。但幾番推拒後,見江懷湛仍是執意也隻好收下,想着哪天給他回禮,這一場景在陶絲窈腦海中閃現過後,
她終于想起來了,前世在她生辰宴上落水的正是江懷湛,本來落水對一個成年男子來是不打緊的,隻是如今不過二月初五,正是春寒料峭的時節,江懷湛這一落水起初不過是染上了風寒,随後卻愈發嚴重,一連數月都不見好轉,仍是咳喘連連,
當時的她愧疚難當。畢竟是自己生辰宴上出了這事兒,當時的她愧疚難當。便親手炖了湯送去,正好聽見大夫前來複診說是這湖裡的寒氣太重。誘發了他自娘胎帶來的弱症,方才這般嚴重,後來江懷湛尋醫問要數年才好轉,如今天意讓她重生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那這次她定要救他!
想到這兒陶絲窈腳下更加急切了,直直朝後院的涼亭中奔去,
與此同時,後院的涼亭中卻早有來人,一人膚色古銅身材壯實,一看便是習武之人,一身深藍束腰緞袍裝,腰間别着一把配劍,更顯得他身姿挺拔。眉眼俊朗堅毅,輪廓硬朗深邃,稱得上是俊逸男兒,隻是那雙眼睛裡的精明,讓人見了心裡難免有些異樣,而此刻的他卻是眉頭緊蹙,看着面前背對他之人不知在思量什麼,
而背對他之人光看側臉便是足以讓人驚豔的容色,那人側顔如玉琢刀刻一般無瑕,面容清冷如同高嶺之雪,高挺的鼻梁,薄淡如玉的唇瓣,烏墨的發絲被簡約的碧玉發冠束起,餘下的頭發被湖邊的微風一吹貼在側臉上,卻不減半點風采,仍是不似凡貌,如同谪仙一般,
身高近七尺的他今日着一件墨青繡翠竹雲紋錦袍,衣襟袖口處那精細大氣的刺繡,予他平添了幾分飛揚神采,腰間沒有多餘的挂飾,隻别了一枚玉佩,确是凝白如脂,瑩潤透光,看着就絕非凡品,一襲白裘如雪披在他那清瘦的肩上,更顯清緻風雅。溫潤非常,
“閣下約我來涼亭一聚。卻遲遲不發一言。這便是堂堂江家的禮數嗎?”
周浔遠不到正午,便來了陶家赴宴。隻是剛坐下不久自稱是江家大公子身邊的小厮便來傳話,還邀他去涼亭一去,還亮出了江家的族徽腰牌,周浔遠在城防司當時多年自然是見過城中大小人物的族徽,本來他是想着去後院尋窈窈将生辰禮先送給她,窈窈定然喜笑顔開,她笑起來那份喜悅總是毫不掩飾,他看着也總會舒心不少,當下便有了幾分猶疑。
但轉念一想江家乃靖都第一世家,與其大公子交好與他仕途而言有利無害,相信窈窈也會諒解她的。并也應邀而去,隻是這江公子好生奇怪,約他到涼亭卻一言不發,隻靜靜的看着湖面,像是察覺不到他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他等了半個時辰,面前的人依舊紋絲不動,他的火氣便也冒了上來,
出言打破了這份平靜,
那人聞言終是回頭看了他。眼裡笑意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