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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IH開始前的某一天發生的事。
谷地仁花因為宣傳部的資料需要整理,本已走出校門又折返回來,放學後有社團活動的同學都去社團了,教室裡隻有零零散散的兩三個人。
他們集體圍在後門的垃圾桶前,特别顯眼。
“怎麼了嗎?”她和熟識的女生搭話。
五班班長小泉鏡子雙手叉腰,不知是煩惱還是生氣,皺着眉頭瞪向垃圾桶中的雜物。
“最近總是有人把垃圾丢到我們班垃圾桶裡。”
小泉的個子沒比谷地高多少,但氣勢上完全能壓住班裡的男生,谷地覺得她和淺野實有些相似之處。
不過,阿實隻會對排球相關鼓足幹勁,不影響她的事情全都無所謂的樣子……
她湊過去看垃圾桶中的東西,倒吸一口涼氣,冰涼的吐息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知道小泉為什麼會生氣了。
前段時間新聞社的報道,淺野實指着封面自己上課睡覺的照片和吉野心海控訴的回憶仿佛就在昨天。
而現在,校報的紙張被剪成碎片丢在垃圾桶裡,偏偏有着淺野實的臉的部分完整,黑色記号筆在上面打着大大的叉。
似乎還寫了什麼詞彙,多半不是讓人愉快的内容,谷地不敢仔細辨認,咬着唇偏開頭。
“這個……”是誰?
“反正應該不是我們班的,我問過了。”
小泉歎氣,見谷地驚訝地望過來,連忙擺手:“我是趁淺野不在的時候問的啦,她肯定還不知道這件事,别告訴她比較好。”
谷地悄悄松下一口氣,小聲應和:“我也覺得……應該不是我們班的學生。”
心中的某個角落突然在意起來,淺野實真的不知道未知的某人對她懷有的惡意嗎?
排球部經理從早到晚都圍着排球轉,不去部活的時候就拿着平闆在座位上看比賽錄像,什麼《排球戰術指導》《裁判實操手冊》,各種工具書堆在抽屜裡。
或許,就算淺野實真的看到垃圾桶裡的慘狀,也隻會疑惑地揚揚眉毛,然後無視吧。
同班男生本田晴一從隔壁班走回來:“四班的人說之前有看到幾個女生往這邊走。”
五班的教室在一年級樓層最邊上,再往裡走就是教師辦公室。
課餘時間總是捧着推理雜志的本田有些激動:“暫時把目擊證人的證詞當作可信任的話,嫌疑人範圍縮小,确認是一班、二班、三班的一年級女生,動機可以推斷為對入學第一的成績仇視!”
“這個範圍一點也不小。”朱尾陸人無語,“隻是往這邊走,還有可能是去教師辦公室。”
谷地這才發現在場的第三個同學居然是朱尾,她想朱尾同學不像會摻和到這種事情裡的人,卻聽男生繼續說:“我大概知道是哪些白癡會幹這種事。”
小泉瞪着眼睛無聲表達質疑,本田一臉糾結似乎想說“不要報答案讓我自己推理難得的校園謎團”,谷地捕捉到朱尾語氣中的冷漠,脊背發涼。
朱尾同學國中和阿實一個班。
……會是那時候的原因嗎?
她無意識地攥緊了校服裙角,朱尾把垃圾袋提起來:“如果之後還有垃圾丢過來再說吧,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種小兒科的水平,淺野才不會放在眼裡。”
也許朱尾采取了某些行動,又或者是淺野實如同毫不知情的無動于衷讓“兇手”感到無趣,後來班裡的垃圾桶沒再出現被剪碎的報道,随着新聞社熱點轉變,大家都去湊财務部長月見裡挨揍的熱鬧去了。
IH結束,淺野實一如既往地忙碌。
和IH前說着烏野打不赢青葉城西不同,十月的春高縣預選,排球部經理打定主意是要去全國的。
谷地知道,朱尾說的大概是對的。
全心全意為了目标努力奮鬥的阿實,和她這種随波逐流的村民B不一樣,強大的女主角絕對不會被打倒,任何困難都不過是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所以,她偶爾,真的隻是偶爾,會這樣覺得。
過于耀眼的阿實很遙遠,不太真實。
——“仁花!拜托你了!期末考試!隻有你能救我了!”
當淺野實哭喪着臉來找她的時候,她心裡的喜悅,究竟是因為自己也能被需要的成就感,還是因為發覺阿實并不是無所不能、産生的卑劣的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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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地同學是在介意這個嗎?”
日向的聲音把谷地喚回現實。
淺野實出門,補習團隊安安分分學習了一個多小時,日向多半消耗完了能坐在原地不動的毅力,左顧右盼各種小動作,月島譴責了幾次便放棄了無用功——數學老師并沒有英語老師那樣的責任心。
話題是怎麼轉到這上面的……是日向突然問了句:“谷地同學是不是有煩惱?”
迎着四位男生的注視,谷地羞憤地捂住頭:我到底在幹什麼呀!明明還不太熟,居然好像小心眼一樣在背後抱怨他們的經理,太失敗了谷地仁花!
如果淺野實在場,一定會安慰她:不是仁花的錯,翔陽同學是那種一不小心就會把你心裡所有小秘密都騙出來的漫畫男主角!
但淺野實不在場,谷地痛苦思考自己應該沒說什麼很奇怪的話,日向想了想:“我有時候也會這樣覺得。”
“哎?”谷地愣愣地眨眼。
“淺野同學很遙遠。”日向展開雙手,比出一個超長的距離,“好像天上下來的人一樣,随時都會回天上去。”
國文成績還在低空飛行的影山面帶困惑,月島發出短促的笑音,日向怒目而視:“月島你有什麼意見嗎?”
“抱歉,”月島聳肩,“我和淺野同學還不是很熟,沒法像你一樣發表高見。”
兩名副攻的争端一觸即發,山口不得不擔起重任拉回話題:“谷地同學是擔心,自己幫不上淺野同學的忙吧。”
内心不太成形的想法被準确地點出來,谷地雙眼放光不斷點頭:“嗯嗯,山口同學明白嗎?”這種心情!
山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我以前也經常會有這種擔心。”
餘光瞥向身旁的幼馴染,月島仿佛接收到他的視線,淡淡地回望了一眼,又落回茶幾上的作業上。
山口心中苦笑:即便認識多年,他也常常不明白阿月是怎麼想的。
但是,隻有一點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