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妮露小聲地說。

甯芙滿不在意，隻是聳了下肩膀，說：“不客氣，我可什麼都沒做。”

妮露重重地歎了口氣，她灌下大半杯果汁平複了心情，繼續愁眉苦臉地抱怨道：“唉，像我這樣無權無勢的Omega，在學校裡生活可真是艱難，我已經碰到好幾個這樣的Alpha了。”

“說是能給我提供庇佑，隻要我能成為他們的伴侶……之類的，”妮露解釋說，“否則就給我使絆子。”

妮露又重重地歎了口氣，翻了個白眼，說：“你知道嗎？他們完全聽不懂人話！認為我們Omega累死累活考上最好的大學，就是看準了他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想釣金龜婿跨越階級……我的天呢！”

“跟他們周旋幾句正常的人話可真是費勁！”說完，妮露開始惡狠狠地咀嚼嘴裡的煎肉，像是在咬某個Alpha的骨頭洩憤。

甯芙回憶起之前在第六星區高中上學的日子。

“我承認你說得很對。”甯芙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

但她話鋒一轉，笑眯眯地說：“不過嘛，想得到我的庇佑也是要支付價格的。”

妮露前面鋪墊了這麼多，正在埋頭苦想該如何合适又讨巧地引出接下來的話，結果一下子被甯芙戳破了意圖。

“我很機靈、很會看人眼色，”妮露立刻說，“我之前說自己消息靈通，這可不是假話呢。雙職工普通家庭背景可能是我唯一的缺點，唔，不過我從小家庭幸福，所以我性格還挺不錯的——”

“哦，我的意思是我很忠誠。”

說完，妮露又開始眼巴巴地瞧着她，試圖賣乖。

正如妮露自己所言，她的确很機靈，知道應該在合适的時機，用适當示弱的姿态來攀附正确的庇護者——那些德行糟糕的Alpha隻是想玩弄Omega而已，完全不可信任。

甯芙想了想，把之前挑出來堆到另一個盤子裡的食物推過去，開口說：“那你把這些吃掉。我的行為準則是不能浪費食物，但這些東西太難吃了。”

“比垃圾桶裡吃剩的半個蘋果還不如。”甯芙忍不住吐槽。

妮露忙不疊地移到面前，本着“再難吃又能難吃到哪裡去”的心态淺嘗了一口。

……嘔。

這難道是主人的服從性測試嗎？

妮露含淚嚼嚼嚼。

漂浮在半空中的機械水母閃了閃感應燈，如實地記錄下被甯芙挑剔的菜式。

“對了，按照每年的慣例，薩布洛家大概會在三天後舉辦一次迎新會，但這個聚會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參加，今年的入場券價格已經炒到了五十萬星币，大家都想去薩布洛的跟前露臉。”

妮露偷偷摸摸地放下刀叉，又灌了半杯水去掉嘴裡的味道。

妮露繼續說：“這次宴會的主人是加涅·薩布洛，他隻會親自邀請自己看重的人，在所有人的面前确認對方的‘地位’和‘階級’。去年他隻邀請了顧穹一個人，顧穹就是——”

說到這裡，妮露做了一個切掉手臂的動作。

“——的表弟。”

“我覺得他今年肯定會邀請你的。”妮露信誓旦旦地說。

“是嗎？”

“是嗎？”

甯芙輕描淡寫的聲音跟另一道聲音完全重疊在了一起，後者的聲量更大、語氣更重，以至于甯芙的聲音被掩蓋了過去。

對方的聲音從頭上方響起，然後降下來的是一片投下來的淺色陰影，緊接着便是“吱嘎”一聲——椅子被拉開了，對方毫不客氣、不偏不倚地坐在了甯芙的正對面。

甯芙掀起眼睫，擡起黑色的眼睛。

來者是個男性Alpha，肩膀寬闊、肌肉結實，短短的紅褐色頭發，眉弓很高、眼窩深邃，相貌呈現出一種具有沖擊性和充滿生命力的英俊，高挺的鼻梁和嘴角處都有微不足道的擦痕和淤青，看得出來他脾氣不太好。

他表情不善地盯着甯芙看了一會兒，又将陰郁的視線慢慢轉向膽小的妮露，後者已經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低下了頭——妮露心想着完了，剛剛的動作被看見了。

果不其然，Alpha英俊的臉上浮現出古怪的冷笑和嘲諷，說：“喂，你知道的事情倒是挺多的，這就是你們Omega喜歡多嘴多舌的天賦嗎？”

妮露吸了一口冷氣，完全不敢說話。

甯芙想了一下，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甯芙慢悠悠地拉長尾音，模仿着做出切掉手臂的動作，語氣輕松地說：“原來你就是‘這個——’的表弟？很高興見到你呢，是特地來找我的嗎？”

顧穹：“……”

顧穹神情陰鸷地盯着甯芙。

一股刺激性的薄荷味道開始在空氣中突兀地蔓延，信息素的氣味帶着主人煩躁而陰郁的情緒，變得極不穩定且充滿攻擊性。

顯而易見，顧穹的基因等級很高，大約在他主動釋放出信息素的十秒内，這充滿攻擊性信号的味道就讓周圍不少Alpha難以忍受，争先恐後地逃離了這片區域。

身為Omega的妮露也很不好受，她感知信息素的能力比Alpha隻強不弱，在短暫的時間裡，她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後背浸滿冷汗。

“……”

甯芙不為所動，她撥動了兩下手邊的刀叉，銀制的鋒利邊緣對準了正對面的顧穹，閃出鋒利的冷光。

“你臭死了，蠢狗。”甯芙冷不丁地開口。

随後，她似笑非笑地凝視着顧穹，繼續說：“管不住自己的味道，真是沒有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