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炮彈擊中了在港口内行駛的地面運輸載具,數以千噸的沖擊力炸毀了其表面的防禦護罩,并将其掀翻在地。
在一片火光和煙霧中,數十個手持槍械、頭戴防毒面罩的武裝分子圍住運輸載具,嚴陣以待。最靠前的隊員在得到隊長的指示後,緩慢地靠近了靜止不動的運輸載具。
這輛地面運輸載具采用完全密封的設計,像一隻封死的巨大罐頭,又像一個鎖住危險異種的牢籠。即便是對星艦專用的炮彈,也隻是摧毀了運輸載具的防護罩,在十公分左右厚度的複合金屬材質上犁出一道一米長的裂口。裂口裡面是令人不安的黑色。
隊員謹慎地上前,他緊緊握住武器,不停吞咽着口水。他是一個優秀的戰士,本應在任何時候都保持鎮定,但此時,他心中的不安正在不可抑制的擴散。
他看見裂口裡面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還沒等他察覺,一隻肌肉緊繃的、結實的手從豁口裡面探出來,瞬間掐住了他的喉嚨、捏斷了他的氣管,像拎老鼠那樣拖着他的身體往厚重的金屬防護闆上狠砸了幾下。
可憐的隊員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弄得滿臉血污、面部骨骼斷裂凹陷,很快失去意識,身體爛泥般貼着防護闆滑下。
那隻手抓住裂口鋒利的邊緣。
緊接着,金屬撕裂的聲音吱嘎吱嘎地、尖銳地響了起來,簡直讓人頭皮發麻——十公分厚度的複合金屬材料防護闆竟然被人從裡面活生生地撕開了。
黎彌撕開了困住他的金屬闆,從密封的運輸載具裡面走了出來。
剛才那枚炮彈不僅摧毀了防護罩,還破壞了内設的增幅重力裝置,這無異于給牢籠的鎖頭上插了一把鑰匙。
黎彌身穿漆黑色的緊身作戰服,這種便于戰鬥的裝備密不透風地裹住了他那充滿力量感的、危險的身體。他大半張臉都被覆蓋在止咬器之下,被汗水沾濕的銀白色頭發垂落着,遮擋住他那雙渙散的、無光的異色瞳孔。
他無意識地擡手扯動脖子上的抑制頸環,伴随着刺啦刺啦的電流聲,抑制頸環很快就被黎彌扯下,并在他的手中碎成了渣滓。
S級Alpha的信息素終于沖破了禁锢,刹那間摧枯拉朽般地彌漫,猶如鋪天蓋地的海嘯,尖銳而兇殘地攻擊了在場的所有人。
基因等級的壓制力是絕對的、不容反抗的,幾乎所有等級稍低、從未直面過這種攻擊性的人都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即便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老練的隊長也不由得滑下一滴冷汗,在心裡暗罵道:見鬼,不是說“資産”已經完全喪失行動能力了嗎?!
……
黎彌嗅到了甘美的味道。
他貧瘠的語言難以形容這種甜美的萬分之一,這種讓他的骨頭癢到脹痛,仿佛骨縫間滲出了蜜糖,然後供奉給密密麻麻的螞蟻啃食。
這種完全陌生的、此前從未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味道讓他情緒高漲,以至于讓他蒼白的情緒感知能力無法進行恰到好處的形容——他覺得自己很饑餓,心髒、肺部和胃都似乎因為過度使用而燃燒,他奔騰的血液變成了廉價的燃料,這股甜美的、讓他為之神魂颠倒的味道輕而易舉地點燃了他。
他看見了那道模糊的、虛幻的身影。這一次“她”沒有很快消失,而是停留在了他的視網膜,朝他微笑、向他招手。
他擰斷敵人的喉嚨之後,就會得到“她”甜蜜的褒獎;他身上的鮮血越多,從“她”那裡得到的熱烈的贊許便越多。
很棒,真厲害。
繼續,不要停下。
“她”向黎彌招手,對他說:過來,到我這裡來。
“她”向黎彌微笑,溫柔地邀請他:來,咬住我的後頸,标記我、品嘗我、占有我。把我拖行到你的巢穴中,從此之後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戰利品。
黎彌下意識地朝“她”的方向行走、奔跑、疾馳,他越靠近,那股令他着迷的甜美味道便越濃烈。
他感到幹渴和饑餓,血液在沸騰、骨頭在燃燒,心髒狂跳、肺腑痙攣。他睜着充滿血絲的眼睛,空虛的口腔開始瘋狂地分泌涎水,止咬器鉗住了他鋒利的牙齒、使之無法閉合,因此充滿肮髒欲望的涎水滿溢出來,順着止咬器的縫隙往下滴落。
标記你。
用鋒利的牙齒咬進你甜蜜馥郁的皮肉中……
标記你。
要吮吸你蜂蜜一樣的血液,喝下去的時候,會撫摸我焦灼的喉管和胃袋。
标記你。
要咀嚼你的肉、咬碎你的骨頭,吞下去,藏到我的身體裡。絕不能被别人發現。
……
“軍部防衛軍将在十分鐘後抵達維多利亞港口,請各位乘客跟随工作人員的指引前往安全區域,保持秩序。”
“軍部防衛軍将在十分鐘後抵達維多利亞港口,請各位乘客跟随工作人員的指引前往安全區域,保持秩序。”
機械電子女聲仍舊在單調重複地播報。
甯芙卻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她的直覺替她嗅到了某種正在逼近的危險。
甯芙說:“有東西。”
系統摸不着頭腦:【啊?什麼東西?】
【……等等!】
【的确有東西在往你這邊靠近了!!三千米、兩千米、一千五百米……五百米……啊啊啊啊太快了太快了太快了!!!】
系統尖叫:【兩百米!!甯芙,在你身後!!】
細細密密的冷汗爬上了甯芙的脊背,她的心髒重重一跳。
甯芙甚至忘記了呼吸,她下意識地轉過身,緊接着便看到一個漆黑的、強壯的、充滿危險的身影從上方的升艙台一躍而下,幾乎是落地的瞬間,就如同某種獸化的、頂端掠食者一般朝她疾馳而來!
甯芙嗅到了對方身上那股濃郁的、鐵鏽般的、腥臭的氣味。
她瞬間分辨出了這股信息素中的尖銳信号:他很饑餓。
精神力非常混亂。
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
甯芙迅速地做出了反應——她沒有害怕,更沒有退縮,而是選擇了開槍!
她冷靜地拿起沖鋒槍,瞄準對方身體的要害處,開始一刻不停地傾瀉子彈。她的射擊成績非常優秀,即便是在這種特殊的實戰情況下也沒有失去應有的準頭,子彈次次正中黎彌·修奈德的心髒位置。
然而黎彌那身特殊材質制成的緊身作戰服顯然具有卓越的防禦功能,沖鋒槍的子彈無法突破那層防禦,甚至隻能在表面擦出微弱的火花,制造出來的沖擊力略微延緩了他的動作。
甯芙打空了彈夾。
在這短暫的喘息時間裡,她終于用更加強勢的精神力,成功地、全方位地入侵了黎彌極端混亂的大腦,短暫地控制了他的行動,讓他停在咫尺的距離内,再不能靠近半步。
甯芙拿着沉甸甸的沖鋒槍,面無表情,用冰冷堅硬的槍托反手抽向黎彌的側臉。
她用了全部的力氣,槍托也很沉。
“啪——”
一道悶響,黎彌被抽得輕微偏了下臉——如果是其他人,早就頭破血流了。
黎彌靜止了,一動不動。
甯芙重新掌握了主動權,然後開始冷靜地觀察他。
黎彌看上去狼狽至極,他那頭漂亮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銀白色頭發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過了,沾濕的額發遮掩着他無神的眼睛。
兩顆顔色不一的眼珠子如同蒙上了灰塵的寶石,瞳孔幾乎拉成尖銳的豎線,比起人類更像野獸,或者異種——他的瞳孔原本在快速地、神經質地顫動着,但在甯芙面前,卻漸漸地平息了下來,變成了一種漫無目的的迷茫。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他沒有受傷,作戰服上的大片血迹是屬于其他人的。這種濃郁的腥臭味和他本來的信息素味道不分彼此地融作一團。
他寬闊、結實的胸膛在上上下下的起伏,晃出明顯的線條。
他正在用力地、沉重地呼吸,并且伴随着這種近似貪婪的呼吸,他動作遲緩地移動下巴,用漂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甯芙看,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企圖透過止咬器内部的濾網,用力嗅聞空氣裡那一點點屬于甯芙的氣味。
尤其是透明的涎水正順着止咬器的縫隙,一點一點地往下滴落。
看起來像一條野狗。
正在貪婪地垂涎美味的肉骨頭,但是因為被人扇了一巴掌,所以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輕舉妄動。
“你好啊,現在還不是未婚夫的Alpha。”
甯芙表情友善地開口道:“你好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而且不太禮貌。”
她的聲音正如同黎彌所幻想的那樣甜蜜又迷人,卻暗藏着讓人意想不到的危險。
甯芙繼續說:“需要我的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