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稍微貪玩了些,回來的竟比那看煙花的夫婦倆還晚。
“金花姐姐!”
她剛進院子便見到了金花,揚聲一喊,對方就快步來到了自己眼前。
“你怎麼自己回來的?”
金花上下打量她一眼,“還回來的這麼晚?”
銀花聽言,側頭往主屋方向望了望,見燭光已經亮起,方皺眉道:“爺和夫人沒說嗎?”
“說什麼?”
金花聽不明白,想起剛剛的情形,又道:“我還想問你呢?這倆人雖拎了壇酒,卻身無酒氣,怎得紅着臉回來的?”
“啊?”
銀花和兩人分别時,他們既沒有酒,也沒有臉紅,這下子倒是被問懵了頭。
金花瞧她的反應,便知曉自己是白問了,遂歎了口氣道:“不知道就算了,瞧着該是沒什麼事,你且交代交代你這是什麼情況吧。”
“哦,我和夫人回來的時候,在門口遇見了爺,本是往咱們院裡走,可夫人突然說去逛街,我們就又返回去了。”
銀花說罷,還補了句:“再多走一段路保準就能見到姐姐你了!”
她不說這最後一句倒罷了,說了就難免被金花敲了下頭。
“既然就差這兩步,你就不知道來跟我說聲再跟去嘛,害得我在家空等着你們,尋思着是被困在宮裡了呢!”
銀花揉揉頭,含糊着解釋道:“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嘛……”
話沒說完,她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似的,邊掏自己腰間的東西,邊說道:“我随他倆逛了一會兒,爺便賞了我些銀錢,叫我不必跟着,自己去逛逛,夫人也應允了,我想着他們是嫌我礙事,就聽話的拿錢走了。”
銀花說完,已經掏出手絹包裹着的圓形神秘物,在金花眼前故作彌彰的晃了晃,見對方并不打算好奇追問,便直接掀開了手絹。
“哪來的镯子?”
金花這一問,銀花立刻眉眼笑開了,得意道:“方才不是說了,爺賞了我寫銀錢,我自己逛了許久,偏就相中這個了。”
金花借着月光打量銀花舉着的玉镯,細膩溫潤奶白底子、微微透明的質地,表面還流淌着談談的光澤。
最為獨特的還是上面的一抹橙黃色,仿若夕陽餘晖般生動玄妙。
“品相上等,隻是這顔色不常見,”金花說着收回目光,“花了多少錢?”
銀花盯着眼前的镯子,眼神裡滿是喜愛,“全花了!”
金花眉頭一皺,“什麼?”
銀花不明所以,以為她沒聽明白,解釋道:“爺給的那些銀錢,還有我自己今日帶在身上的,全部都用來買這個了。”
金花兩眼一黑,沉了口氣才道:“就算這镯子真值這個錢,你也……”
她話說一半,突然被銀花拉起了手,将這抹夕陽玉镯順着她的手腕套了進去。
“果然合适!”
銀花對剛剛的話充耳不聞,隻專注于眼前自己的成果,左右好好欣賞了一番,才開心的擡頭道:“金花姐姐你戴這個真好看!”
金花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物件兒,“給我買的?”
“是啊,”銀花滿眼笑意,“我常見的那些玉镯子都是青白色,可是這個竟然有一抹金色,簡直是為了金花姐姐量身定做!我和那個攤主講價講了好久,他才終于願意賣給我了!”
金花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銀花見狀,擔憂道:“金花姐姐,你不喜歡嗎?”
“不是,”金花目光釘在镯子上,若有所思道:“我很喜歡,就是覺得太貴重了。”
銀花聽到這話,才又揚起笑來,“天價的東西也沒有我和金花姐姐的情誼貴重,何況這是我買得起的,不是天價物件。”
她說完,見金花表情仍有些凝重,權當對方還在為價錢的事郁悶。
于是,她連忙拉起她的手,打趣道:“我都恨不得嫁給金花姐姐做妾了,真心天地可鑒,錢财乃身外物,能花在姐姐身上也算值了!”
金花終還是被她逗笑,“你竟說些混扯的話,都是在哪裡學來的。”
銀花得了便宜繼續賣乖,抱着她胳膊道:“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呐!”
院内兩人說笑玩鬧,屋内兩人卻陌生如初見,看起來是各自在忙各自的,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根本沒什麼可忙的。
由于卧榻之處早被金花鋪理妥當,梁頌年在搞亂被子,又疊好,又搞亂了幾次後,轉移到枕頭朝向問題。
林知瑤這邊床鋪沒什麼文章可做,進屋就沖向了書案,先是将日前看的幾本書分類歸入書架,又慢吞吞的開始清理紙張磨盤。
雙雙沉默了不知多久,忽如而來的倒水聲突兀地響起。
林知瑤下意識回頭,便見梁頌年已經徹底放棄了他那一畝三分地,轉去了茶桌上,将适才買回來的酒打開倒了一杯。
梁頌年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擡起頭,對視了幾秒後,清了清嗓子道:“買都買了,怎麼也要嘗嘗這招牌是個什麼味道吧。”
林知瑤撇開目光,随口道:“嗯,也是。”
又是一陣莫名地沉默,梁頌年空抿了幾口酒,不知想到了什麼,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林知瑤聞聲皺眉,索性也過去坐了下來。
不等她發問,對方先主動交代了道:“沒什麼,就是覺得好笑,你要非問我笑什麼,我也說不出個什麼原因來。”
離别五年,他們互相就思念牽挂了五年。
在那之前他們兩小無猜打打鬧鬧,陪伴互相長大成人,雖要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卻都不曾逾矩。
除了世家名門的作風品德拘束,也是因為他們始終堅信對方一定是自己的佳偶,并不急于一時的暧昧。
久别重逢,時局無奈也好,恐再失去也罷。他們奉旨成婚,倉促行禮。繼而瑣事纏身,糾葛不斷,亦未打破兩人之間的親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