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瑤回到房中的時候梁頌年已經躺下了,與這幾日一樣,在那個将将能包容他的塌子上湊合。
肯定是裝睡的。
林知瑤這麼想着,手已經扶在門上,在重重的甩上門和輕輕關上門之間,她飛速抉擇出了後者。
她倒不是慫了,隻是想起了方才與金花的對話。
摔了門肯定要吵起來,可又吵又不會吵出什麼結果,夜深了鬧出動靜,更是不好收場了。
“我以為你要和我談談的。”
身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着實把林知瑤吓到了,她扶着胸口轉過身來的時候,梁頌年已經坐起來了。
“你,你沒睡?”林知瑤問了句廢話。
梁頌年不知道自己該氣該笑,“我該睡?”
林知瑤:“……”
梁頌年見她不語,又問道:“沒什麼要說的嗎?”
“明明是你裝啞巴來着。”林知瑤嘟囔了一句。
梁頌年道:“我沒有。”
“你怎麼沒有!”
林知瑤急了,“你就是……”
梁頌年道:“我生氣了,我在調整自己。”
林知瑤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我氣你擅自作主,我氣你找江淮景幫我,我氣你這些天對我的态度,可我不想跟你吵。”
梁頌年忽然歎了口氣,“吵輸了我也不會開心,吵赢了我更難受。”
林知瑤聽的有些發愣。
梁頌年起身搬了個凳子放到床前,然後走近林知瑤,緊了緊她的披風的領口。
“現在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了,可以談談了嗎?”
他們很久沒有離得這樣近了,近在咫尺的臉,連呼吸的溫度都能感受到…也不是很久,成婚那夜,梁頌年靠在她的床頭,也曾湊的這樣近。
那時被梁頌年的酒氣籠罩下,她不得不轉過身去,不然裝睡之事定會敗漏,因為心跳太快了。
如同此時,她立刻逃去床榻。
屋裡的兩人對坐,屋外的銀花拉着金花不讓走。
“姐姐,我的好姐姐,再多陪我會兒,等夫人屋裡燈熄了後,咱倆一起回吧。”
金花哭笑不得,“要是主子們徹夜不眠,我還要陪你一夜不成?”
銀花仍死抓着金花袖子,“你也覺得今夜不安生嗎?”
金花擡起另一隻手敲了下她的腦袋,“胡說什麼呢!”
“嘶——”
銀花騰出一隻手揉腦袋,“我不管,你就是不能仍我自己在這,他倆要是吵起來了,我再去尋你可來不及。”
金花若有所思的望向關着的屋門,笃定道:“放心吧,我保證他們不會吵起來。”
銀花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看,什麼也看不出來,她頭埋金花胳膊裡,“這怎麼說的準,夫人自從見到爺,情緒多變得很。”
說着,銀花又忽然想起什麼,興沖沖的擡頭問:“對了,姐姐跟我講講今兒來的江大人是個什麼人物呗,我怎麼瞧着爺見他的眼神兒跟要吃人一樣。”
金花啧了一聲:“你這丫頭!這會兒又八卦上了!”
銀花順勢無賴了起來,抱着金花胳膊哼哼道:“反正你就是要陪我,順便講講嘛。”
金花歎氣:“真拿你沒辦法。”
銀花眼神一亮。
金花道:“走吧,回去給你講。”
銀花回頭看了眼仍明亮的屋内,遲疑道:“不太行吧……”
“我的判斷你都不信了?”
金花趁機将自己的胳膊掙脫桎梏,又道:“今天定是平安夜,走吧,給你講講三個小孩拉偏架的故事。”
銀花不是個穩妥的人,辦過許多糊塗事,哪經得住金花這誘惑,僅猶豫一秒,便跟上了金花的腳步。
月光斑駁滿地,整個院子安靜地隻有微風輕拂而過。
屋内兩人僵持許久,林知瑤沒來由的開口,“你不想去貢院的話,我就……”
“我可以去。”
梁頌年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人的所有細節。
林知瑤有些驚訝,“為什麼?”
梁頌年眼神溫柔,開口時是笑着的,“因為你心裡有我。”
林知瑤微怔。
梁頌年補充道:“是你自己說的。”
林知瑤當然知道這是她說的話,隻是不知道梁頌年此時是什麼意思。
梁頌年見她不說話了,開始自顧自道:“你說你心裡有我,但又天天拿話刺我,橫豎就是不想讓我好過對吧?”
林知瑤不置可否。
梁頌年道:“你的目的達到了,我快被你氣死了。”
林知瑤哼一句,“你也沒少嗆人。”
“是,我承認。”
梁頌年順着她的話說,“可我意識到自己這個歲數了還幼稚的鬥嘴,我立刻改正了,我又沒躲。”
他這話裡有話,明顯是在說林知瑤這陣子躲着他。
林知瑤又不說話了。
但梁頌年這次似乎要聊出點什麼結果,并沒有打算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