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薇語阻之不及,隻能自己撐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後山走去。
她渾渾噩噩地也不知自己走了多遠,實在撐不住了也隻能找個草叢躲藏好。
周遭靜悄悄的,隻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她擡眼望着天際,烏雲蔽月,空中僅有零零散散的幾顆星子。
她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耳畔忽聞鞋子踩在枯葉上發出的沙沙聲響,她立即警覺地握緊了手裡的匕首,緊張地聽着腳步聲漸行漸近。
眼前人影一晃動,她揚手握着匕首就撲刺了過去。
手腕被捏住,她跌入一個厚實的懷抱,幾乎同時耳邊響起一聲熟悉的驚呼。
“阿語?”
是嶽聞舟的聲音。
“松開!”
南薇語想要掙開他的鉗制,他卻不松手。
“阿語你怎麼了?”
察覺到他的手将要撫摸上自己的臉頰,南薇語用力朝他面門撞去。
嶽聞舟吃痛松了手,南薇語趁隙一刀狠狠紮進他胸膛。
利器刺進肉裡的感觸讓南薇語意識稍微清醒了些,她軟倒在嶽聞舟身上,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
若不是她力氣弱,嶽聞舟怕是要被一刀刺死,饒是這樣,胸口依舊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将匕首拔出,狠狠喘息了一下,也不管傷口繼續在流血,伸手就去扶南薇語。
“阿語你醒醒!”
南薇語面色酡紅,微瞌着眼,低低地呓語,“嶽聞舟,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低頭湊近她唇邊,聽到這番話的嶽聞舟仿佛跌進了冰湖裡,又像是在流血的胸口反複刺了一下,疼得他胸腔一陣窒息郁結。
“阿語,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他苦笑出聲。
低首在南薇語臉頰親了下,打橫抱起了她,起身就往回走。
旭東默默不語跟在身後。
他把南薇語送回了原來住的客院,站在床邊看着昏迷不醒的南薇語,眸光越來越沉。
“解藥。”他頭也不回地朝旭東伸出手。
旭東嗫嚅了下才掏出個小瓷瓶遞給嶽聞舟。
“公子既然不舍得傷害南小姐,不如娶了她…”他小聲地提議。
他跟在嶽聞舟身邊多年,自然了解嶽聞舟對南薇語的情意,隻是此番貿然開口,不免惹惱了自家公子。
對上公子投來的冷厲眼神,旭東慌忙閉口。
“你們未經我允許暗自行動想是不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了。”他語氣涼涼。
旭東慌忙跪下,“公子冤枉啊!這分明是來時就已經計劃好了的…”
見他詭辯,嶽聞舟更是不耐,呵斥道:“下去。”
旭東咕哝着應聲退下。
忽又想起嶽聞舟身上的傷,急又回頭,“公子您身上有傷,讓小的給您包紮上藥吧?”
“一點小傷,死不了。”嶽聞舟卻不領情。
旭東無奈退了出去。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嶽聞舟往前走了兩步,于床沿坐下,自小瓷瓶裡倒出一粒藥丸塞入南薇語嘴裡,擔心她吞不下,又從床邊的矮幾上倒了杯水扶着她飲下。
他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南薇語緩緩蘇醒。
睜開眼的那一瞬,嶽聞舟朦胧的輪廓映入眼簾逐漸清晰可辨。
好半晌,南薇語方回神過來。
“你醒了?”
他語調平靜如水,亦微涼似秋夜的風。
南薇語掙紮着要起來,身上無力,還是借靠着嶽聞舟的抽扶才坐起身。
“我都聽見了…”
嶽聞舟一怔,恍然明白後不禁失笑。
“嶽聞舟,你就這麼恨我嗎?哪怕今生我從未害過你?”南薇語澄清的目光與他視線交彙,想要将他所有的情緒都一一窺破。
“我隻是…”
話到嘴邊,嶽聞舟忽而覺得所有的解釋都沒了意義。
他對南薇語的傷害已經造成,彼此心中也有了隔閡。
他擡眼去看南薇語,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阿語怕是再也不會信我了吧?”
彼此相顧無言。
許久,嶽聞舟輕聲歎息,“夜深了,阿語好好歇息。”
說罷,他起身離開。
南薇語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自小一起長大的夥伴終有分道揚镳的時候。
想起嶽聞舟給她來信告知自己将要回京的消息時,她心中雀躍。
如今落到這麼個結局,到底是造化弄人?亦或幕後有黑手?
那日回城。
她坐在馬車裡,嶽聞舟不緊不慢地騎馬跟在側畔,她不用掀開簾子也能準确地找到那束熟悉的身影。
可他們終究再也回不去往日的情誼了。
若說不難過是假的,可若說難過,似乎也沒到那個地步。
南薇語眼下不過是有了氣不想理他,就跟小時候嶽聞舟把她惹惱了,她也會幾天不理他。
等到契合的時機,她還是會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