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遙坐在田埂上,看面前金黃的稻穗被壓彎了腰,又看湛藍的天空上大團大團的雲白得晃眼,心境自穿過來之後,竟然前所未有的開闊。
她倒不是真的偷懶,剛剛那一陣暈眩是真的,現在渾身的乏力也是真的。
原身自爹死了之後,這一陣子都沒能吃上一頓好飯,本來身體就不算是很好,在種種壓抑下,愈發脆弱了。
向遙穿來了,吃不好、睡不好,也就前幾天才從自己的瓜田得了點花生,補進身體裡的,還沒多少呢!
她嚴重懷疑自己就是營養不良加上低血糖了,瞅瞅這幹巴巴的身材,瞅瞅這黃不拉幾的頭發,哎!
可惜瓜田裡不長糖果,這會兒要是來上一顆甜滋滋的糖,該多幸福啊!
向遙不知道,她這副對着田野蹙眉哀歎的模樣,飄進了不少年輕人和婦女的眼裡。
年輕人關注的是她的容貌。
要說好看,向遙的臉在整個大隊、不,在整個公社中,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雖然身材是幹癟了些,但瞧瞧,她的臉又白又嫩,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她的眉毛微微上揚,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嘴巴更是秀氣得很,就是跟城裡的姑娘比,那也是要更加好看的。
當然,進過城的青年人少,大多數人到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公社了。
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們覺得,自己要是和向遙處對象,該會是多麼風光。
光是想到這個畫面,唇角都放不平了。
而上了年紀的婦女們看向遙,則又是另一種想法了。
好看不好看在其次,重要的是,向遙現在等于是個絕戶頭,上頭沒有爹娘,其他親人也不重視她,也就意味着娶了人進門後,她不會想着法子貼補娘家。
同樣的,也是因為這個,要是婚後受了點什麼委屈,小兩口吵個架什麼的,她也不會想着要回娘家找兄弟來主持公道。
除開這個,她還讀過高中哩!
會識字,有文化,以後生了娃娃,指定能教好。
這麼好一個媳婦苗子,眼瞅着馬上就滿十八了,娶進門就能幹活生娃,多好啊!
一時之間,不少人看向遙的目光,就變得熱絡了起來。
也有人瞧着遠遠近近的年輕男人們都若有似無地看向遙,心裡不忿:長得這麼好看做什麼,一看就是會勾人的騷貨!
這不,隔壁田裡剛嫁過來不久的何紅梅,見着自家男人李志勇也跟風似的往那邊瞅了一眼又一眼,當即就朝下彎着嘴巴,不陰不陽地罵:“别人沒結婚的小子看就看了,你個有媳婦的人看什麼看?”
李志勇被她這麼一說,臉紅得跟不久前隊裡殺豬分到的那塊豬肝似的,沒什麼底氣地反駁:“我沒看,我幹活呢。”
“切,還沒看呢,我看你眼珠子看得都要掉下來了!”何紅梅咬着牙尖酸道,“要我看呐,有些人就是巴不得别人都看她,長得騷裡騷氣的,出門顯擺什麼?好好待在家裡等着嫁人不行嗎?”
李志勇被她這話給吓一跳,連忙往向遙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道:“快别說了,人都聽見了!”
何紅梅冷嗤一聲:“聽見了又怎麼樣?我難道說得不對?”
向遙本來還不想理會别人家的官司,但沒想到她啥也沒做呢,這事兒還主動找上門來了。
老娘不發威,當她是病貓是吧?
“紅梅嫂子,你是在嫉妒我長得好看嗎?”
向遙直直看向何紅梅,眼睛睜得大大的,神色間滿是真誠。
“嫂子不用嫉妒,我長得好看那都是爹娘的功勞,你爹娘沒把你生好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畢竟你都長這麼大了,也沒法回娘肚子裡重造了是不。”
何紅梅氣得臉都黑了,指着向遙:“你!你——”
她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怒火給燒焦了,憤憤地盯着向遙,仿佛要将她給盯穿:“我難道說錯了?長得好看了不起啊,我憑什麼要嫉妒你?别人瞧你,還不是因為你騷?還不是因為你到處勾搭人?你咋還有理了呢?”
向遙的唇角勾出一絲不帶笑意的弧度:“長得好看就是騷氣,就會勾引男人,就要待在家裡不出門?被别人看就是我的錯?”
她冷了聲音:“你怎麼不說是你男人的眼睛犯賤,見着好看的人就忍不住黏上去呢?你好好教訓你家男人就行了,你要樂意,戳瞎他的眼睛都成。至于我麼,還輪不到你來說什麼。”
何紅梅一向能說會幹,平時在家裡也沒有哪個吵得她赢,哪裡料得到這丫頭,她竟然不是一根易折的枝條,而是一株帶着刺的荊棘?
她咬着牙,利落地将袖子往上一撸,沖上來就要武鬥,被李志勇着急忙慌地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