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塵運功掐訣,一道劍光下去,就此截斷了滔滔不絕的江水。
他逆流而上,氣貫長虹,沖出碧水,直入雲霄。
轟隆——
一道天雷從雲層中析出,直奔沈流塵而去。他揮手擡劍,紫色雷電嵌入赤色春陽之中。沈流塵連忙給自己甩了好幾層防禦符篆和法寶。
一道又一道天雷砸下來,紫色電光不停地在空中閃爍,好在沈流塵儲物戒中的東西足夠多。他望着身下長江中的惡蛟,手持春陽劍,運起太虛劍訣,引着天雷,堕入深淵。
快速地下墜令他看不清眼下的光景,面對如此強勁的惡敵,他不可能不怕。但是身為劍修,劍一旦出手,就沒了退路。
即便是修煉到李嬌這種程度的鬼帥,也會畏懼天雷這種至陽之物。
沈流塵所幻化出的紫色長龍,在一聲振聾發聩的龍吟中,帶着強大的威力和至陽之氣,向惡蛟撲去。
隻見那條黑蛟甩出自己的長尾,在翻騰的巨浪中若隐若現,天雷劈在它的身上,灼傷了那層堅硬的皮,除此之外,并沒有造成任何緻命的損傷。
這畢竟隻是金丹期的雷劫,對于一條修煉了千年的黑蛟來說,實在是太不夠看了。
沈流塵早已料到會是這個局面,但他沒有放棄,他拿出一摞爆裂符貼在機關鳥上,身随意動,使出天衍宗的身法踏雲步,他鑽研過一段時間陣道,可空中布陣畢竟不是他的強項,好在他跟宮晚華關系不錯,哪怕是對方獨創的殺陣,也舍得拿出來傳授給沈流塵。
幾十隻機關鳥撲扇着翅膀,背後貼着高品質的爆裂符,在風雨交加的空中盤旋,沒過一會兒,一個碩大的元隐遁形陣被沈流塵布設成功,陣啟的那一刻,黑蛟被無形的殺意所籠罩,與此同時沈流塵也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元隐遁形陣,是殺陣也是幻陣,沈流塵借此機會将數道天雷引于陣中。
九——十八——二十七
沈流塵再一次凝聚全身靈力,已經渡過三九雷劫,但天空中的雲層卻仍然沒有散去的趨勢,一時之間狂風大作,風雨欲來,他的道袍被暴風吹起,此刻立在空中,像是一道白色的閃電。
下一秒,這道閃電動了。
目前沈流塵已經使出了所有手段,不可逾越的境界差距擺在這裡,他不得不進行最後一搏。天雷劈在他身上,劈得他皮肉炸裂,渾身焦炭,巨大的痛意将他淹沒,一點一點撕開他的經脈,撐破他的肺腑,捏碎他剛剛成型的金丹,似乎要把他從世間移除。
在此之前,沈流塵沒想過自己下山一趟就會結丹,他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因此現在也沒有任何頭緒。
這痛心入骨的雷電攪得他體内不得安甯,就連靈台也搖動不定。
【沈流塵,摒棄雜念,抱元守一】
靈台中響起那道冷酷的機械音,沈流塵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他愣在原地,一瞬間的失神,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長劍,他嘴唇發抖,牙齒磕碰在一起,血液噴湧而出,随之一起流出的是他心底的疑問。
“你喊我什麼?”
【宿主,你已渡過心魔,現在是最後的九道天雷,撐過去就成丹了,默念玄玉心經,凝神聚氣】
一道天雷正劈在沈流塵的後背上,讓他想起了在玉清峰的山頂,師尊向他揮鞭的場景,劍與情,癡與念,他的問道之心,如今悉數體現在他的雷劫之中。
轟隆——又是一道,沈流塵嘔出一口鮮血,噴在他的道袍上,猶如點點梅花,盛開在傲雪之中。
他彎起嘴角,一把抹去血痕,戒備森嚴地問向系統:“你究竟是誰?轉世大能還是異世之魂,潛伏在我靈台中究竟要幹什麼。”
如此緊要關頭,他不可能允許自己的靈台中藏有一顆定時炸彈。
【宿主,請你相信我,我沒有任何惡意。】
電閃雷鳴之際,沈流塵又抗下三道天雷,他嗤笑一聲,心下一涼,“既然如此,那我奉陪到底。”
沈流塵對系統的疑心從綁定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落下過。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卻不敢承認,也不願去相信。
剛剛情急之下,系統脫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就算換了一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那抑揚頓挫的語句習慣,仍不會騙人。
果然,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圖謀已久的騙局。
這一切全都有迹可循,從系統圖書中的清一色魔門功法,到無時無刻不在引導道魔對立,甚至總是在提到那位太子殿下時,不合時宜的沉默,一切的一切都掩藏在平日的一字字一句句對話之中。
沈流塵知道是誰了,
既然淩寒煙選擇和他裝,那他就奉陪到底。
既然你執意要欺我瞞我,那我便願意同你唱上一出鏡花水月。
沈流塵倒想看看,淩寒煙究竟要幹什麼。
一個早就把自己盯上的魔修,他像個傻子一樣被對方玩弄于股掌之中。可笑的是,他以為這就是愛。
天雷劈在他的身上,也劈在他的神魂之上,沈流塵下意識的閉眼,他想起心魔幻境中蒼白無力的淩寒煙,想起對方臨死前的質問:師兄,為什麼要殺掉我們的孩子。
沈流塵一頭霧水,這句話,怎麼會是他的心魔呢。
還剩最後三道,眼前的殺陣已經困不住黑蛟,它掙紮着從囚牢中逃脫,巨尾猛地一甩,拍在沈流塵的心口,沖斷了他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