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彌漫,凝黛欲雨。
沈流塵擡頭觀雲,似有降水之兆,心中暗道不好,恐是那河底的惡蛟在撥弄風雨。
此刻他正同林青山和甯馨兒一起禦劍,行至半路,他暗中給兩位宗門道友傳音。
“小師妹,林師兄,有勞你二人走一趟望東鎮了。”
一旁的甯馨兒有些不解,剛剛在丹水縣不是說好了嗎,他們三人同去,怎麼臨時變卦,“那師兄你去哪?”
“我去合歡宗傳信。”
沈流塵調轉劍身,改換方向,确實是要奔着合歡宗的朝向,臨走前特意囑托了一句林青山:
勞煩林師兄此行護小師妹周全,在望東鎮一切安全為上,切勿冒險,先讓宗門駐紮修士控制住仁心堂。
說罷就立刻飛馳而去。
林青山轉頭看了一眼那穿梭于雲層中的赤色飛劍,眉頭緊鎖,心中憂慮,隻覺得頭頂的烏雲又濃了幾分,就連空中的水靈氣也加重了不少,隻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調轉方向的沈流塵,并沒有絲毫想去合歡宗的意思。
李超屍身被盜一事,事關宗門司法閣,谷口村的蹊跷怕是和宗門内部脫不了幹系。如此貿然前往合歡宗傳訊,說出在天衍宗地界中弟子成鬼,惡蛟傷人,凡人村莊被屠殺。這種事要是傳開了,隻怕會在仙門之中毀了宗門的聲譽。
孰輕孰重,沈流塵分得清楚,臨江郡的這些事情,絕對沒表面那麼簡單。
他現在也不敢輕易動用弟子令,就怕被司法閣的奸人察覺到自己的動向。
丹水縣那邊是指望不上兩個魔修了,要想遏制谷口水禍,隻得在源頭以絕後患。
所以他運功北上,孤身一人折返白蛇谷。
沈流塵是修道之人,學道修心,存神煉性。師尊曾經教給他的道理,他記得清楚,也不會忘記。
…………
丹水縣
無論是淩寒煙還是樓越,倆人都沒有土靈根,所以隻能自行轉化靈氣,施展土系法術,但好在加固長堤并不是什麼難事,也不用多麼的費時費力。
淩寒煙擡頭,遙望了一眼那藏匿在遠處雲層中的化神修士,此人的神識籠罩在丹水一帶,并沒有随着沈流塵的離去而轉移半分。
他心中明白,估計這暗中的修士,就是瑤霜掌門派來保護沈流塵的。
淩寒煙自知做戲要做全套,故而十分賣力,手中靈氣不斷,可一旁的樓越卻沒有這個覺悟,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殿下,您可真是對天衍宗的劍修,情真意切啊。”樓越慢悠悠的掐訣,時不時地靠近淩寒煙,暗中傳音。
淩寒煙運轉步法,刻意和他拉開距離,“孤一向心善,所以也善意地提醒你,要想活命,就别靠本座那麼近。”
樓越拿出别在腰間的折扇,淺淺揮了幾下,魔氣漸出,長堤轉瞬就加高了不少,“是是是,殿下在幽冥是最為心善的,那能否行行好,把幽冥殿讓給我?”
“少宮主,你切記得,今日可是欠了本座人情了,孤勸你快點逃命吧。”
淩寒煙說完,手中就幻化出湛藍冰淩,直沖樓越門面而去。
樓越手握折扇,冰棱擦過扇面,淩寒煙築基期的法術沒能擦破這件價格不菲的魔寶。
對面的樓越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為什麼淩寒煙要突然對自己動武,隻見遠處雲層中的化神修士已經出手,一道疾風直沖他而來。
樓越隻是一個元嬰期的魔修,哪裡敵得過高他一個大境界的道修。
刹那間風起雲湧,高階修士鬥法必定會殃及池魚,所以淩寒煙趁亂給自己胸口打了一掌,嘔出一口鮮血,順勢潛入丹湖,裝出一副受傷不淺的樣子。
他隔着水霧看着被化神修士追着打的樓越,一向風流倜傥的血迷宮少宮主,此刻顯得頗為狼狽。
淩寒煙知道樓越手段多的是,肯定死不了。
就算不幸被打死了,對自己而言也是好事。
他拿不準樓越到底有沒有在谷口村設置邪陣,但落在天衍宗眼裡,不管怎樣,谷口這頂大鍋,樓越是背定了。
淩寒煙浮在水中,他修為要遠遠高于這個化神長老,因此也早就察覺出對方一直潛在沈流塵身側,天衍宗一向對自己的核心弟子很是重視,這也讓淩寒煙歇了絞殺新一代親傳的心思。
故而此番下山,他同沈流塵單獨相處之時都是特意設了結界和迷障的,别說是化神修士,就是煉虛境來了,也洞悉不了什麼。
此刻他潛在湖水裡,看着岸邊的修士鬥法,一時之間有些無聊,他正想着要不要暗中幫襯一把,萬一樓越真的不幸亡故,血迷宮的老宮主少不了要在魔域鬧事,等到時候攪得幽冥十八郡雞飛狗跳,他還得回元洲黨同伐異,攘除作難之人。
正當他猶豫不定之時,突然身下的湖水漸漸流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不過幾息之間就形成了一個巨口漩渦,轉瞬間就把淩寒煙吞沒。
現在的淩寒煙修為壓制在築基,還來不及反應,河水裹着他,幾乎要碾壓他的肺腑,此地距離岸邊不遠,他怕貿然出手,魔氣會驚動岸上的化神修士。隻能順着水流,看看這股漩渦要把他帶向何處。
紅衣消失不見,丹水重歸安甯。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