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澤郁的問話,陸修然低垂了眉眼。
這是他的劫,是他的夢魇,是獨屬于他的惡龍。
而眼前人,是他的救贖。
原本,隻是覺得待在這人身邊,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澤哥去處理,就能改寫前世的命運。
今天,他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那一刻,才明白,他也是可以把自己拉出泥淖的勇士。
江澤郁沒有聽到陸修然的回話,臉色更淡了兩分:“你向來沒有低血糖頭暈的毛病,身體健康得堪比水牛。”
他神色認真地看着陸修然,狹長的眼睛裡滿是壓迫感:“你到底怎麼了?或者說,看見了什麼?”
陸修然聽得江澤郁的話驚得滿身都是汗漬。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江澤郁也是從那個時間回來的。
陸修然惶然地看着江澤郁,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輕聲說了個日期:“2048年7月4日。”
江澤郁眼底沉了沉,看着陸修然的眼神多了幾分疑慮:“這個日期怎麼了?”
陸修然愕然。
這個日期,江澤郁不會忘記,自己也不會忘記。
這是江澤郁自殺的時間。
他問自己怎麼了,那就是說——自己想錯了。
江澤郁是獨屬于這個世界的江澤郁,不是那個世界的他。
陸修然的心猛然放下。随即,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如狂風暴雨一般,瞬間裹挾了他。
失落感中,夾雜着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孤獨感。
在這方世界之中,隻有自己是來自于遠方,在這個本不應該存在的時間裡,踽踽獨行,改寫着許多人的命運,贖着另一個世界已經犯下的罪過。
江澤郁原本就關注着陸修然,陸修然所有的情緒都落在了他的眼底。
他撚了撚手指,還是沒有忍住,上前将陸修然抱在了懷裡,輕撫他的後背,似是在給他去看看的勇氣:“别怕,我在。”
隻一瞬,陸修然忽然就委屈了起來,重生而來從未停下腳步的疲憊感猛地席卷而來,眼淚翻湧而出。
感受到襯衣被洇濕,江澤郁微冷的眼神暗沉沉一般,鴉羽般的睫毛眨了眨,手上微微用力撫着陸修然的背脊:“沒事了,沒事了。”
陸修然的情緒來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不多一會兒就止住了眼淚。
可身體上的疲憊感并沒有消失。
江澤郁領着陸修然,又把瀾寶抱上,帶着兩人去了他的休息室。
他的休息室就如他的人一般,冷淡寡味,顯得甚是無趣。
陸修然被江澤郁按在床上,懷裡塞了個瀾寶,蓋上了被子:“休息一會兒。等我處理完換工作,一起回家。”
陸修然都沒來得及回複江澤郁的話,便一個扭頭睡了過去。
不知是因為剛剛消耗了太多的情緒,還是因為在這裡感受到了十分的安全感,陸修然睡得很熟,甚至夢都沒有做。
江澤郁中途開完會,打開房門看了一眼,發現瀾寶已經醒了,正安靜地躺在陸修然懷裡,不哭不鬧,等着陸修然睜開眼睛。
江澤郁的心髒就像被誰按了按,軟得一塌糊塗。
瀾寶在看到江澤郁的瞬間,眼睛亮了亮,認出了江澤郁。
江澤郁在唇上用食指輕輕虛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說話,放輕手腳把瀾寶抱了出來。
關上房門前,江澤郁看了眼陸修然,看他仍然熟睡便放了心,把房門關上了。
江澤郁把瀾寶放在地上,自己蹲下來和瀾寶平視:“瀾寶想去便便嗎?”
瀾寶的眼神迷茫了一瞬。
江澤郁耐心地又問了一遍:“瀾寶要便便嗎?”
瀾寶想了想,想到早上哥哥教自己的事情,想到了什麼是便便,輕輕點了點頭。
江澤郁冷淡的眼神瞬間升了溫度,他的瀾寶,開始重新建立與這個世界的聯系了。
這麼心軟又輕易相信别人的瀾寶,自己的寶貝,值得這個世上最好的東西。
江澤郁拉了瀾寶的小手,領着他走出了辦公室。
休息室裡是有衛生間的。江澤郁擔心水聲會吵醒陸修然,便帶着瀾寶去了外面的衛生間。
嘈雜繁亂正吵着各種方案的聲音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現在辦公區的冷面總裁大人!!!
不合理!!!
這麼可愛的糯米團子怎麼能有這麼冷的爸爸?!
瀾寶和江澤郁的臉長得實在是太像了。總是瀾寶臉上還有很濃郁的嬰兒肥,也不耽誤大家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