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歸嘗試按壓屍體的腹部,右側有一個類似于拳印的痕迹,像是在毫無防備之時被人用左拳擊打所緻。
“死者左側眼球缺失,面部軟組織損傷嚴重,腫脹無法辨認。”
回來後小孫手腳麻利地拍好了X光,鑒定結果為鼻骨骨折、左側三根肋骨骨折、小腿胫骨骨折,脊柱各處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損傷。
而緻命傷在頸部的勒痕上,舌骨都被勒斷了。但痕迹并不幹淨利落,而是深深淺淺相疊,即使看慣了屍體的小孫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時歸仿若無物,握着刀從頸部直線切開,到上腹部時轉了Y字刀,保留了完整的腹部。
等勘驗了胃容物後,小孫終于憋不住直接吐在了法醫室,虛弱地喘氣“嘔——這個兇手一定是個變态——嘔——”
“可能不是這個,而是這些。”
小孫瞪大了雙眼:“小時法醫你真厲害,怎麼看出來的?”
“腹部拳印右深左淺,根據一般人出拳的力度和角度來看,這是左拳用力擊打所緻,如果慣用手為右手,以這個力道的打擊應該會在另一側留下更深的痕迹,不過屍體上并未反映出這一點,所以我推測兇手應當為左撇子。再看他身上留下的其他傷痕,深淺不一,但基本都是右手所緻。”
“再看脖子上的勒痕,深淺疊加,但是僅有深淺變化而沒有痕迹長寬度的改變,說明僅僅是力道改變了,而不是切換了工具。”
時歸一邊講解,手裡有條不紊完成最後的縫合,“具體的去會議室說。”
小孫忙不疊跟上去。
還沒到會議室,時歸就被叫去了安副局辦公室,小孫先去送屍檢報告。
敲了門進去,聶徐川坐在安副局對面,低頭翻閱着一份黃皮文件。
時歸彙報完屍檢結果後,安副局和聶徐川均是面色一沉。
“以及,死者胃内容物中發現了其左眼眼球。”
辦公室中一片寂靜——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虐殺。
安副局眉峰緊鎖,食指曲弓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口。
“這一次的案件與以往不同,死者身份較為特殊。這次叫你們倆過來,對外要做好保密工作。”
“死者名為林伯山,是隸屬于公安廳的緝毒警察,卧底五年,在犧牲前為我們傳遞出了寶貴情報。但是這一次的行動并未結束,所以廳裡要求我們以刑事案件為由進行調查,禁毒支隊那邊會全力配合。”
時歸回憶着,他在公安廳待了近八年,但是從未與林伯山這個人打過交道。他屬于廳裡的技術部門,跟過無數專案組的大案要案,按理來講隻要是刑偵口的,他都應該有點印象。不過如果隻是檔案屬于廳裡管轄,的确可能沒有碰過面。
“是廳裡的行動嗎?”
聶徐川從檔案裡擡起頭望向他,眼底情緒流動:“五年前,一種新型毒品流入S省,廳裡成立了秘密調查組進行調查,但是對方非常狡猾,運輸以及交易形式都非常隐蔽,派出的卧底都失敗了,隻有林伯山潛伏了好幾年,才打入了敵人内部,但在半年前忽然與組織失聯。”
“一個月前,收到了他的最後一條線報。接着,今天在江北發現了他的屍體。”
時歸明白了,林伯山應當是剛入警不久就得到了這個機會。沒有人寄希望于一個初出茅廬愣頭青完成任務,可最終隻有他成功帶出了情報。
安副局補充道:“他帶出的最後一條線報,牽扯到南川市十二年前一起爆炸案。其中的關系錯綜複雜,廳裡不敢打草驚蛇,所以讓刑偵支隊先介入調查,并且對林伯山同志的身份暫時保密。”
時歸眼眸顫動了一瞬,又很快歸于平靜。
“我叫你們來是希望你們在辦案的過程中注意一件事——牙齒。”
“牙齒?”聶徐川和時歸同時問。
“對,沒錯。”安副局呷了一口茶水,緩緩開口講述。
十二年前的710爆炸案中,即使消防車迅速趕到了現場也沒能阻止其化為一片廢墟,但就在那灰黑一片的廢墟之上,當時的刑偵人員發現了一枚牙齒。這枚牙齒一度被認為是710案的重大線索,但是勘驗過無數遍也沒能發現其中的奧秘,隻能确認是一枚自然脫落的乳牙。後來無法确認其與案件之間的聯系,也隻好不了了之,直到林伯山倉促傳遞出情報,短短五個字——710牙齒。
“暫時還不能确認林伯山到底是想提示我們什麼,所以在偵破這個案件時要集中一切線索,找尋其中的關聯。”
710爆炸案的起因并不複雜,當年的南川市公安局禁毒支隊部署了一次針對□□的特别檢查行動,由兩個隊員僞裝成買家進行接觸,待到交易時再一網打盡。
可就在大部隊進入□□進行搜查時,卻突然發生火災引發了爆炸,支隊死傷十八人,損失慘重。
後來查明原因是後廚起火,燒起來後點燃了洩露的煤氣,引發了劇烈爆炸,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場意外。
除了現場遺落的那枚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