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變得更暗。
他借着最後的意識,輕輕勾住了夏思艾的食指,然後睡過去了。
夢裡,周杭有覺得總有人在叫自己,聲音很慌張,語氣很急迫。
好像如果得不到他的回應,就誓不罷休。
朦胧間,周杭有睜開了眼。
與房間的昏暗不同,這裡光線明亮,窗簾大開。潔白的天花闆最先映入眼簾,目光往下是他正在輸液的手,以及趴在床邊睡着的人。
這是在醫院。
夏思艾的手指輕輕的搭在他的手上,睡的有點不安穩。
半晌,周杭有動了動手。
夏思艾立馬就坐起來了,臉上還帶着睡覺時壓的紅印,“你醒了?還難受嗎?”
“早就說了别毒奶自己,你看看。”夏思艾站起來按鈴,俯身的動作讓兩人的距離很近,“體溫越升越高,快把我吓死了。”
周杭有躺在病床上,視線随着他的動作移動。
一句話也沒有講。
夏思艾全然不覺有什麼不對,隻當他生病累了,嘴裡的話也一直沒停。
“我呢,知道你死要面子。”
“但是也不能不在意身體,難受了要說好吧。”
“老吳剛剛給我回信息了,我給咱倆請了一天假。”
“沒好再補,身體重要。”
…………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最後把手貼在周杭有的額頭上,“好像還有點燒,再睡會兒吧。”
他的這句話像是一個解開的紐扣。
慢慢的,周杭有放松下來,緊繃的神經松懈了,困意也随着藥效而蔓延上來。
挺神奇的。
困擾了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失眠問題,在這一刻竟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解決。
一句話,一個熟悉的聲音。
或者是拉着他的手。
就可以讓他不需要再吃藥,就能直接自然的睡着。
醫生帶着臨床資料進來的時候,周杭有已經徹底熟睡過去。
“你是周杭有的什麼人?”醫生問。
“……”夏思艾頓了頓,“朋友,好朋友。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現在住在一起。”
有那麼的一瞬間,夏思艾覺得自己好像說不出來他們倆是什麼關系。
明明是很熟悉,很親近的關系。
可是真的要一個正經的、正規的,在條條框框之内的關系裡找出一個界限,到頭來也隻有朋友這一條。
“是有什麼事嗎?”夏思艾有點疑惑。
醫生翻閱了一下資料,說道,“既然是住在一起,那你知道他長期服用助眠一類的藥物嗎?”
“……什麼?”
夏思艾聽到這句問話的時候,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現在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傳染了,耳朵有些聽不清,所以他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什麼?”
“從他的檢查報考來看,他長期的服用助眠一類的藥,過往醫療診斷記錄上,也有寫過他曾多次來到醫院開安·眠藥。”醫生翻閱的手指一頓,“需要這一類藥物來睡眠,很有可能是曾經經曆過的事導緻的一個結果。”
看着夏思艾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醫生有點不忍的安撫他。
“你也不用擔心,他身上沒有自殘過的痕迹,大概是焦慮引起的。”
夏思艾皺着眉點頭,“嗯嗯,等他醒了我問問他。”
“不用很突進,可能會導緻他有防備心,循序漸進比較好。”
醫生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後,就離開了。
因為周杭有被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昏睡不醒,所以夏思艾害怕普通病房太吵,直接給他升了單人病房。
現在他有點慶幸,是單人病房。
這裡沒有其他的人看到他現在的臉色。
不然不知道的以為生病的是他。
他的目光移到病床上的人身上,有點驚疑不定,又有些的難以置信。
長達兩個月的同居生活居然一點敗露的迹象都沒有。
真會藏。
夏思艾心裡狠狠的罵道。
剛剛火氣上來的時候,他甚至想直接把病床上的人揪起來,打破砂鍋問到底,死也要個結果。
風吹了吹。
冷靜了一下後,他想清楚了。
不能問。
周杭有所隐瞞的東西,他想要藏起來不被發現的事,都不是可以輕易被問出口的。
如果強行逼問,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
夏思艾願意等,等到周杭有自己心甘情願的說。
病房很安靜,面積整體不大,但是勝在幹淨。
放在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夏思艾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家裡的阿姨。
平時阿姨都是錯開他在的時間去清理屋子,雖然留了電話,但是從來沒有真的打過。
今天這是……
他有點詫異的接起來。
“喂?阿姨,怎麼了?”
電話另一頭傳來阿姨的聲音,“小少爺,我剛剛屋子時,在另一間屋子的垃圾桶裡發現了一個空藥瓶,藥瓶上寫着安定,我覺得需要跟您講一下。”
夏思艾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電話的另一頭疑惑的問,“少爺?”
“……”
“嗯。”夏思艾眼裡劃過一絲水汽,他眨了幾下眼,“把它放到我的卧室抽屜裡,别告訴别人。”
“好。”